我咬咬唇,毅然转身,大步朝毡帐走去。安童却快步追上来,扶住我右臂,低声道:“察苏,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
我轻轻躲开他的手,摇摇头,心情郁郁:“不用,召个火者过来即可。不必劳烦哥哥。”我犹豫片刻,又道:“普颜忽都在那边,你去看看她罢。我这里勿要挂心。”
周围人时有来往,却多已半醉,我们二人相隔虽近,却也无甚亲密举动,不会引人怀疑。饶是如此,我心里也明白得很:错过就是错过,我们二人永远无法回头。于情于理,我都不该任由情意滋长,否则只会伤人伤己。
“察苏,”他垂眸看着我,眉宇间满是黯然,趁无人注目,凑近了一些,恨声道,“你我之间何至于此?事到如今,我对你不敢有任何肖想。但出自哥哥的一份情意,你都不愿接纳?我们……竟连兄妹也做不成了?”
我后退半步,内心蓄满了酸楚,一颗心如浪头的小舟般摇摆不定,却终是狠下心来:“哥哥的情意,尽在我心。我们之前的事,都忘了罢……今后自然仍是兄妹。哥哥也不必太过介怀。”
他用力握拳,良久方松开,目光掠向黑夜,轻轻叹了口气,“好,我叫人送你回去。”
他抬眸一望,寻觅周边的侍从,火者女孩儿们似乎都在忙碌着。等了片刻,却是真金绕过篝火信步走来。看见我们二人,点头微笑。安童对他执臣子礼,拱拱手问候:“太子来了!”
真金笑着摆手:“私下里不必拘束。”又随口问,“兀都带此番没有带来?忽答迭迷失一直念叨着表叔家的小弟弟呢。”
安童一怔,而后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原因,却引出了真金的忧虑:“孩童体质弱,最易染病。你再忙于国事,也别疏忽了家中儿女,免得普颜忽都一人受累。若是照应不来,不如带到我府上,两个公主也好有了玩伴……”
“太子这是在取笑臣下?”安童一哂,摇头笑道,“臣连儿女都看顾不好,遑论协理万民?家中的事,我自会用心,有劳殿下挂念了。”
真金目视他片刻,只是笑笑,又道:“皇上那边,你再去看看。”
安童应声而去,待他走远,真金才转而对我道:“察苏,你若不乏累,且跟我来。”
第186章 请托
我心下愕然:有什么话要把安童支开再说?但见真金神色严肃,也不好拒绝,强打起精神,跟着他一路走回毡帐里。
我们兄妹二人隔案坐定。酒劲袭人,我思绪迷蒙,不由得用手撑住额头。真金见状,皱眉道:“以你的身子骨,喝酒怎么不知节制?”随即命女孩儿去拿醒酒汤。
我赧然一笑,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脱脱真因她们强灌我喝酒,不忍拂了大家兴致,情绪到了,便多喝了几杯……”
真金见我乖乖地解释认错,没好气地冷哼一声,用手指扣了扣案几:“别让我再看到下次!”
不多时,女孩儿即端来了梅子汤。我小口饮下,缓了一会儿,脑中昏胀的感觉稍稍消散,眼神也不再涣散,真金方才开口:“察苏,作为兄长,有一事我不得不提醒你……”
他话语间颇见踌躇,我心下疑惑,道:“哥哥请讲。”
“你和安童,虽为兄妹,可一为公主,一为丞相,且都已婚配,身份有别,私下里还需避讳些……否则,于你们二人声名多有妨碍。若是有小人存心诬陷,安童怕是百口莫辩。”
“哥哥这是看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我不禁冷笑,把杯盏戳在案上,“我身为公主,礼义廉耻也是懂的,还不至轻贱到这个地步。哥哥今晚若旨在告诫,察苏懂了!”
说罢,我立时起身,欲逞性离去。
“察苏!”真金皱眉低斥,拂去温和的态度,主君威势立显,我竟不由自主地驻足,听他又道,“想不到你如今愈发任性!为兄只是善意提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何必曲解至此?”
我犹疑片刻,还是老老实实坐回原处。对面毕竟是未来的天子,怠慢不得。
“哥哥有话,还请直说。自我回来,你们说话为何都这般隐晦?妹妹愚钝,听不明白。”
真金听了,不怒反笑,双臂撑在案几上,身体稍稍前倾,眉间的蓬蓬怒意也慢慢消散:“诸公主中,也唯有你这般逞性,这脾气到底被谁惯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