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阔真还欲作色,却被答剌麻八剌劝下,小大人对着弟弟谆谆叮嘱:“铁穆耳,还不听话么?”又望向慕之,恳切道,“慕之哥哥年长,你便是铁穆耳的哥哥。哥哥规劝弟弟,是理所当然的了。”
虽是皇孙有意示好,慕之也明白自己身份,当下道:“二皇孙所言让臣着实惶恐。臣不敢僭越,但身为皇孙伴读,自当尽责。还望太子妃和二皇孙放心。”
阔阔真这才露出笑意,对慕之道:“好孩子,你和皇孙们一同去玩罢。”
几个男孩闻言,正要告退,却听角落里传来一声童音,奶气十足,众人都不禁着眼去瞧。一个奶团子从普颜忽都身边钻出来,怯怯喊了声:“哥哥……等我……”
铁穆耳眼睛一亮,嬉皮笑脸地回了一句:“兀都带,你太小了!小娃娃可不要缠着哥哥们,找姐姐玩去!”
听了这话,小奶团脸色一垮,瘪嘴差点要哭出来,还是生生忍住。普颜忽都一时尴尬,忙小声哄道:“兀都带,听话,就在额吉身边可好?”做母亲的本就羞于言谈,不愿给众人添麻烦,又怕孩子哭闹,只得好言哄劝。别速真见状,笑着拉过侄儿:“听姑姑的话,让囊加歹哥哥陪着你,怎么样?”说罢,要命人去寻儿子。
“囊加歹正和我妹妹玩着呢!”铁穆耳又来添乱,笑嘻嘻道,话音刚落,就被阔阔真白了一眼,“就你多嘴!还不去哄哄弟弟?”
答剌麻八剌则笑道:“母亲放心,”又看看普颜忽都,“婶母也请放心,我们带着兀都带一起玩,一会儿公主们也都过来了!”
说着,亲自上前把小奶团领到身边。三岁的小娃娃见自己受到重视,这才咧开嘴笑了,迈开小小的腿脚,拽着答剌麻八剌的衣襟走了。
普颜忽都目视着儿子背影,向诸人歉然一笑:“孩子太小,我本不该把他带来,搅扰太子妃了。”
阔阔真立时嗔怪道:“你说的是哪里话?太子也是许久不见兀都带,特意吩咐安童带来。两个公主还吵着要见小弟弟呢!你就放心,由着他们玩罢,不用多虑。来,咱们不要冷了酒菜!”
贵女们闻言,相视一笑,纷纷举杯向太子妃敬酒。我也跟着举杯,把莫名而来的惆怅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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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诸人皆有醉意,我离席休息,不一会儿,就有人传太子旨意,说真金在厅事等我。我心下了然:真金请我赴宴,可不单单是赴宴。
婢女引着我进了厅事,真金已候在里面,令我意外的是,安童也在。屋内只余我们三人,想来也知道真金的用意。
“太子哥哥,安童表哥。”我向二人略略问候,真金笑着点头,安童则向我见礼,沉静的脸上浮出笑意,礼貌而克制。
“这里没有外人,哥哥何必对我执臣子礼?”见安童向我拱手,心头是难言的伤感,摆手道。
“察苏说的在理,你是他表哥,何必拘礼?”真金亦笑着附和。安童闻言,低眸一哂,神情颇见萧瑟,只淡声道:“太子说的是。”
“都坐罢。”真金落座,我和安童也在他身侧坐定。女孩儿奉上茶水,便悄声退下。
我在席上并未喝太多酒水,神识清明,是以真金并未因此事责备我,只是直接问道:“铁穆耳身边的伴读,那个男孩,是出自你府中?”
“嗯,是我离京之际,阿合马送到府上的男孩。”我点头回道。
真金与安童闻言,皆沉默片刻,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明白阿合马的意图。安童低眸不语,不知心中作何思想,真金则笑言:“阿合马贪.淫.好.色也就罢了,竟以己度人,用这等下作手段讨好妹妹!存着这些腌臜心思,也难怪父皇回去就对他大发雷霆……献媚讨巧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怕是这奴婢始料未及的罢。”
安童也哼笑一声,蔑然道:“他专擅朝堂日久,惹得物议纷纷,不仅不知收敛,此番竟把手伸到公主府里,枉顾公主清誉,陛下又怎能容忍?”
“他就算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随意买来的男孩,竟是我教过的弟子!棋差一招,就在这里。”我笑道,“父皇来我府中时,慕之曾向他叙说身世,言及大都路总管克扣赈灾钱款之事,不知父皇可上了心?那总管想必是阿合马擢用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