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铁衣与檀心的身材相近,但面部肤色有些许差异,只需查看下巴与脖子接壤的边缘就能发现异常,但是凶手偏偏在喉咙上插了一把飞刀,洒出了大量的血迹,恰巧掩藏了这面具边缘的痕迹,若非细细检查,只怕难以看出其中的蹊跷。
铁衣冷笑道:“我知道你们看那尸体便要坏事,可你们还是慢了一步,让我手头有了人质。”
叶开只道:“不是我们慢了一步,而是你出手太心急了。”
铁衣笑道:“心急有心急的好处,你这年轻人怎也不清楚?”
方丈长叹一声,合掌道:“铁衣,为何偏偏是你?”
他睁开双眼看向铁衣,眼中依次闪过疑惑、痛惜、决然的流光,他宁愿看到凶手是这寺中任何一人,也不想看到凶手是自己多年相处的铁衣。
铁衣看向老友,也不禁喟然一叹,满面风霜道:“师兄,那一夜你走后,我便将檀心的尸身扮成我的模样,再摆到你最心爱的棋盘旁,弄污了你心中最清净的所在,倒是我对不住你了。”
瞧他那模样,倒是带着三分愧疚,三分惋惜,三分决绝。
叶开叹道:“大师曾是德高望重的修行者,何苦做出杀人嫁祸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呢?”
铁衣道:“杀人嫁祸自非正理,但若是为了神教的光大,我便是一身罪孽,下得地狱,又有何惜?何况檀心也的确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我也必须结果了他。”
他明明是一个佛门高僧,却满口的神教神教,看上去着实滑稽异常,这样一来,就连方丈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冷了。
陆小凤道:“神教?莫非是玉罗刹的西方魔教?”
铁衣却眼中光芒大盛道:“玉罗刹那西方魔教才崛起不过数十年,怎能与我那百年神教相提并论?”
几位大师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感到此事蹊跷。
江湖上何时出现了一个有百年历史的神教了?铁衣又是何时加入这神教的?
叶开却仿佛已经想到了什么,眼中浮出了一层叹息的意味。
“你说的神教,便是当年那被楚留香剿灭的邪教吧?”
楚留香虽说是摧毁了邪教的基业,但依他的性子,绝不可能将教徒尽数杀光。只怕这些教徒便如杂草一样,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多年来他们行事低调,小心谨慎,为的就是这重现天日的一刻吧。
铁衣扬首道:“叶城主果然聪慧。”
叶开却觉得他说的这声“叶城主”讽刺得很,只摇头不语。
陆小凤走上前一步道:“这么说来,你怕是在入寺之前,就已经加入神教了吧?”
方丈闻言,浑身大震,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铁衣。
当年是他引着铁衣上山,本以为是度化了一个凶徒,也算是广积善德之举,却不料是为寺里引入了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铁衣对着他叹道:“我骗了老哥哥你这么多年,也该把话说清楚了。不错,我上少林寺的确是教主的指示,只要教主不吩咐,我就一直是闲棋冷子。但只要他一声令下,我这颗棋子就得活起来,动起来。”
陆小凤道:“而那教主的吩咐,便是让你去对付叶开?”
他在众人面前说的是也是叶开,而不是叶孤城。
叶开为此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而陆小凤的回应也仅仅是耸耸肩。
身份的认同对他来说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贵礼,毕竟这是一个只知叶孤城,不知叶开的时代。
铁衣点头道:“不错,叶孤城是教主势在必得之人,我自然得拼尽全力。”
叶开又道:“那么无修是?”
无修被他看得面色一冷,铁衣又道:“我初遇他时,他并非本教中人,但我与他交心之后,发现他对神教有向往之心,便将他介绍进了神教。”
叶开不禁苦笑道:“对神教有向往之心?我看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你的手上,所以被你威胁着绑上你这条船吧?”
他这一言竟是看破了无修的心思,如同在他的胸口重重一锤一般。
无修满脸的冷漠便化作了满脸的苦涩,看向铁衣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冷意,他的怨毒是要藏在内心的,但嫌恶却可以流于表面。
铁衣大方地承认道:“起先他是有把柄在我手上,如今即使没有把柄,他也不得不听我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