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他生气的样子了。
突然觉得委屈。
这种情绪,我也很久没有过了。
张良,不是我没有耐心,不是我冷血无情。
是因为,再这样下去,你会死啊。
你会死啊。
你会死。
……
你懂不懂?
记忆中的你,从没有如此虚弱的状态。你应该过得比我要好,应该养的白白胖胖的,像个得瑟的馒头。可你看看你现在,一脸的咸菜样。
——我最讨厌咸菜了。
这么想着,我的鼻子又开始发酸了,我将碗递给了张良,闷闷道:“你来喂吧,你脑子好使,总是很有办法……我想出去散散心。”
彭城是西楚的都城,它很繁华,它很漂亮,虽然它并不待见我。
我想起了新郑,又想起了咸阳。它们同样都很繁华,虽然现在都已经物是人非,不对,是物也非。
项羽的军队几乎把整个咸阳都糟蹋得面目全非,我很难想象,那里曾是一个庄重严谨的地方,是我居住了两年的秦国都城。
最后,它却连名字都没能留下。
总是,转瞬成空。
我在西街的转角处买了很多糖糕,然后坐在石阶上,大口大口地吃着,吃着吃着,我就噎住了。
我拼命地往下咽,却始终不得要领。有路过的行人,在看到我的窘态后,疑惑道:“那不是咱大司马龙将军家的夫人吗?”
然后立马有人打断他的话道:“你胡说什么?如果是龙夫人,那么旁边肯定会有龙将军的。”
“说的也是。”
我继续往下咽,却觉得越来越难受,就在我以为我要不幸噎死的时候,旁边有人给我递来了一碗豆花。
我赶忙接过,想也没想地猛地喝了一大口,才将噎在嗓子处的糖糕给咽了下去。我抬起头,笑道:“恩人,多谢。”
在看清楚恩人的模样后,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如果我在这碗豆花里下了耗子药,那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是吗?”我愣了一下,随即又埋头喝起了豆花。
“你很放心我。”她又道,“别忘了,我可是对你下过毒的。”
“……那为什么下成了合欢散?”
“那还不是要怪他!”淑子恨恨地瞪了一眼站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龙阳君,后者赶紧转过脸抬头望天。
“淑子,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不回去新郑处理丧事吗?”我放下碗,擦了擦嘴角道,“难道你准备把张平放成干尸,然后让他随风飘散?”
“姬真,你不许对张叔不敬。”
“他对我也没敬过啊。”
“你是晚辈,他是长辈。”
“……少来,别把我和那死老头扯到一块去。”
“姬真。”淑子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缓缓道,“你和张良的事,还有张不疑的事,龙且都告诉我了。”
“……他,”我的眼前浮现出龙且落寞的神情,轻声道,“……他还真是很闲呐。”
“我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蠢货,被戴了绿帽子还这么兴高采烈地替别人养儿子。”淑子气呼呼道,“要是我是他,早就把你和张不疑扫地出门了,还让你们好吃好住的,甚至还——还替情敌打掩护,来向我解释——”
“……还好你不是他。”我歪着头看着淑子,又念了一遍,“幸好你不是他。”
“姬真,你很得意嘛!”淑子斜着眼睛看我,“我现在对张良已经死心了,所以,你很得意是吧?”
“……”
“你得意归得意,为什么连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我有。”
“你没有!”
“……”
“你没有你没有!否则张不疑怎么会被人害的中了什么食父之蛊,这不是要张良的命吗?”
“我没有想过他会中蛊,更没有想过是这种蛊。”
食父之蛊,我闻所未闻。
“你就是太得意了,所以才会让人觉得你很讨厌,归根结底都是你的错,是你没有保护好你儿子,才害了张良,所以你无法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