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不去擦拭额头的血迹,也不避讳老爹的眼神,他定定地说:“晚歌不会。”
“……一般人只会说‘不敢’,你却说‘不会’。”老爹收回覆在八尺上的右手,轻蔑地笑道,“你觉得你有背叛我的实力,却没有背叛的理由吗?”
晚歌不再言语,只是偏过了头,看着我。良久,他说:“公子,得罪了。”
飘逸的剑风贴着我的头发向我身旁的月卿划去,在最后的瞬间,我终于开口:“我去找了张良。”
晚歌的动作戛然而止,老爹的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凌厉。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像一座巍峨的泰山。我从未感受过如此的压迫,心中的不安也在一瞬间扩大。
“你和张家小子有交情?”
“……我在追他。”我气若游丝地哼道,“不过没有成功。”
“张开弟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我迟早要收拾了他,听闻他这个孙子很有才能,这祸害的芽不早点除掉果然不行。”老爹的手落在了我的头上,他用最冷漠的声音警告道,“姬真,我希望这只是你无聊的游戏,不要让我失望。”
“……是,父亲。”
我觉得胸口有点闷,有点疼,像是刺入了一根长长的针,锐利而深刻。
×××
夜色如水。
我站在将军府的桃花树下,手里拿着一盒黑白玉做成的棋子。
这是我曾经托人送去小圣贤庄给张良的礼物,但他并没有收下,也许都没有打开。
我打开檀木制成的盒子,里面是两边黑白分明的棋子,皎皎如冰,灿灿如星子。
“墨鸦,我真的做错了吗?”
我抬头,对着月光下的人影说道。
“我不知。”墨鸦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可惜了月卿……白凤送他离开了。阿真,你不适合任性。”
“……我明白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酒喝太多了,我有些头痛。
说来也怪,酒不过是水果粮食腐败发酵后的产物,为何却能拥有如此美好的味道?为何我和小良良的爱情没有这样好的结果呢?
我想我差点就忘了,他又不爱我。
这只是一个人的单相思而已。
“墨鸦,你……会背叛我吗?”
墨鸦的唇角轻轻扬起,他轻声说道:“我也许会背叛公子,却不会背叛阿真。”
我的唇角也轻轻扬起。
如果这世上只剩一个人对我好,那必然是墨鸦。
有此良友,此生何求?
我合上木盒,又问道:“我爹今晚在哪里?”
“将军今晚在桃夭姑娘那里过夜,这会儿怕是已经喝多了。”墨鸦顿了顿,又道,“阿真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监视晚歌……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知我者,莫若墨鸦也。”我望着面前这个内敛聪明的青年,认真地说道,“谢谢你。”
墨鸦不再言语,眼神温柔的好比融融月色,仿佛化进了三千桃花。
去相国府的路我已经轻车熟路,然而这一次却脚步沉沉。
张良房内的烛火还亮着,院内的小厮阿胜却已经坐在桃花树下打起了盹。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腊梅香。
张良端坐在书案前,正在认真地阅读,见到我不请自来,只是淡淡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并未露出不耐烦的情绪。
也许他已经习惯了。
“姬姑娘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我伸手拿了一块桌子上的糕点,扔进嘴里嚼了两口,“——好苦!这是什么怪东西?”
“茯苓核桃糕。”张良递给我一杯茶,我接过之后没试水温便饮了一大口,立马烫得嚎叫起来:“烫死了!小良良你真不体贴!”
张良没有回话,只是轻轻了叹了一口气。
我眼皮微动,略觉不爽。我伸手想要去扯他的脸颊,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我悻悻地收回手,摸出了怀里的玉石棋子。
“你还记得这个吗?”我问他。
“……记得。”他的表情一点也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