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让我如何补偿?”
“最起码补偿我一个隆重而盛大的婚礼。”
战事连绵不休,军中物匮乏,我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这种荒唐的要求,他本该拒绝,却答应的干脆。
“好啊。”他点头,“阿真想要的,我全都给你。”
那一刻,他的眼中分明开出了倾世的桃花。
我有一刻的征仲,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对我同样的话。
…… 倾其一生,让你得偿所愿。
我回过神来,伸手扯上他的脸颊:“那越快越好,三日之内。”
×××
他一宣布两日后与我成亲的消息,就立刻遭到了军中众将领和士兵的反对。
在这样最关键的时期,他的脑子里竟然还想着儿女情长。
他没办法对我食言,只能对将士们任性一回。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他们的,我只知道他做到了。
“这样子,的确不太像子房。”说这话的是韩信。
他是个绝对优秀的将军,指挥作战的本领十分出色,听说他在上一场的潍水之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他似乎……从来都不开心。
我见过他好几次,他总是面色沉凝,双眼无神,眼周还有浓浓的黑眼圈。
我怀疑是因为他白天忙于战事,晚上忙于房事,两头都忙,所以身心憔悴,但却意外得知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女人,甚至连一个暖床的丫头都没有。
……真是怪异。
汉营之中,人人都很奇怪。有人特别讨厌我,比如刘邦——
“希望你以后能恪守妇道,不要败坏了子房的名声。”他很无奈地看看张良,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也有人对我特别热情,比如陈平——
“我祝张大人和张夫人早生贵子。”他笑得一脸灿烂,像只野狐狸。
最后来送祝福的是太尉灌婴。
他是上一场潍水之战中战功最显赫的将军。
他长着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普通到转身就会忘记。
他好像也认识我,举杯对我客气道:“你看起来应该没事了。”
我也举杯轻声道:“我很好,谢谢将军关心。”
“祝你以后和张先生白头偕老。”他看一眼张良,脸上也有淡淡的笑意。
“噗磁——”
他脸上的笑容永远凝固在那个瞬间,人直直地向后倒去,他喉咙间喷洒出大量的鲜血,溅了我和张良一脸。
“咣当——”我手里的玉箫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阿真你——”
张良满脸带血的样子看起来很滑稽,上扬的眉角还带着未尽的欢喜,眼底却尽是失望和痛心。
眉与眼明明靠得那么近,此时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灌婴的喉咙被我用玉箫在一瞬间贯穿而过,一点都没有失手。
我手里没有其他兵器,用来了结他的,自然是张良娘亲留下的那根玉箫。
张良聪明绝顶,他必然想到了这是我演的一场戏,也知道我从来没有失忆。
只是他不可能会想到,我会在他的眼前杀人,至他于不仁不义之地,也不可能会想到我用的凶器,还是他娘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来人,把姬真给朕拖下去斩了!”反应过来的刘邦愤怒地指着我吼叫道。
我不做任何挣扎,束手就擒。
“陛下——”
张良刚想开口,就被刘邦给愤怒地驳回了:“张良你给朕闭嘴!谁要是再敢替姬真求情,就替她陪葬。”
……其实原本就没有人会替我求情,除了张良。
因为灌婴被杀而愤怒异常的士兵们恨不得将我当场砍碎,但是站在窗边沉默了许久的韩信却开口道:“陛下还是等腊祭后将她处斩,此时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刘邦想了想,挥手道:“……来人,先把她押入死牢。”
在我被绑着与张良擦肩而过时,我听到他无比冷静的声音。
比任何时候都更冷静。
“你想下地狱,也得问过我同不同意。”
我看向远处的潍河,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潍水自古而今滚滚不息,它又葬过多少英魂多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