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更大了,落在屋檐上的响声回荡在宝生织音的耳边。一声一声层层叠进,最终凝结成了偌大的轰鸣声,爆发在了宝生的耳边。宝生织音紧紧地抱住木盒子,渐渐地蜷缩在地板上,由白炽灯光拖曳出来的影子小小的紧贴在宝生的身后。
慢慢地,有呜咽声响起,偶尔还能听到几乎细若蚊声的呢喃。
“…妈妈……”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渡边阳菜都没有出现。宝生织音在大门外面悬挂了一块「休业中」的木牌子,成天坐在桌子旁,捧着一杯热水漫无边际地发呆到水变成彻骨的凉水。
像是撤去了所有动力的机械娃娃,了无生气。
她试着去寻找母亲残留下来的灵力,却是如意料之中的无所收获。母亲她在多年前就死了一次,而今是她害的母亲又死了一次,作为儿女这是种多大的讽刺?
大门没有预料地被转开了,宝生织音整个人被吓得一跳,警戒地看着门慢慢地推开。入眼的先是一头蓝色的长发,紧接着是宝生织音所熟悉的脸庞。
“青井さん,今日本店关门。”没有多余的力气来牵扯出往常那样的笑容,宝生织音眼角微敛,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青井红眼睛一眯,眼中透露出什么危险讯号,“宝生,你不应该能看到「那个」。”声音十分冷静,和上次到来时候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你们家三代以上都查不出任何迹象,却在你这里出现了奇迹。”青井红整个人闪进了屋内,大门被徐徐扣上,“而且,我并不相信任何奇迹。”
语音落下,室内有了片刻的宁静。随即宝生织音的吸气声响起。
“青井さん想说的就只有这个吗?那我不送客了,本店现在不欢迎客人。”宝生织音将视线从青井红身上挪开,漫不经心地又发起了呆。
青井红笑了起来,“怎么感觉宝生你变了?嘛,不过我也不是来说这个的。”青井红伸手把耳边的碎发都撩到耳后,露出一小片脸颊,她目光辗转而后逐渐变深,“如果渡边阳菜想让你帮她找回自己的身体的话,不要帮她。”
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地都扣在了宝生织音的心上。
“你怎么知道阳——”宝生织音收住了话,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关于青井红这个人。第一次是作为委托者来寻找渡边寻音,很显然渡边寻音是认得这个人,而且并不是像青井红所说只是邻居这么简单。
在脑海中有一条清晰的分析结果拨开了云雾,宝生织音湛蓝色的眸子看着她,颇为肯定地说:“你也是阴阳师。”
青井红微笑了起来,“脑子比想象中动得快。吾为青井家最小辈的阴阳师——红。刚才那句话不是请求,是命令,希望你好好思量一下这其中的分量。”
撂下这句话的青井红转身就想走,宝生织音疑惑没有解开,复又开口道:“为什么?你希望阳菜她一直死着吗?”
青井红的脚步停下但并没有转过头,声音和刚才一样不大,却仿佛魔障一般一直萦绕在耳边:“她死掉是最好的也是最后的选择。”语毕,她拉开门把手出了门。
最好的也是最后的选择……吗?
宝生织音匍匐在桌面上,闭上眼,感觉这一切并没有她所想的那样简单。青井红是敌是友还无法确定,渡边阳菜是生是死也同样无法做出决定。
现在该相信谁?
宝生织音抱起自己的脑袋为了做决定痛苦地□□了一会儿后,湛蓝色的眼睛倏然睁开。
——已经做出了决定。
*
——织音,你相信命运这件事吗?
——相信哟,我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在冥冥之中就早已注定了的。比如遇见你,比如遇见那个人。但是,命运是不公平的,所以有些时候我也并不想去相信它。
——因为不公平就不去相信它,似乎……有点任性呢。
——我就是任性的无可救药了,才会做了这一辈子都在后悔的事情。
*
宝生织音想要帮助渡边阳菜找到自己的身体,帮她活过来。尽管渡边阳菜对于母亲的事情含糊的辩解,但是相信了渡边阳菜这么久了,宝生织音能够确定她究竟是好是坏。
从抽屉里掏出罗盘,宝生织音拂了拂上面积攒下来的灰尘,便开始了搜寻工作。宝生织音眼神微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在她脚下的地板上起先只出现了一个莹绿色的光圈,而后仿佛有只无形的笔在慢慢地添加上细节的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