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气氛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后,宝生织音似喃喃道,“我不信。”宝生织音同样将凛直的目光放在青井红的身上,她慢慢直起身子。
听闻此回话的青井红倒也没有多大表情波澜,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有她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宝生织音,目光毫无着落的地方,呼吸微重,“假使你改变了主意的话,我会给你真相。”
宝生织音郑重接过,攒紧在了手里,毫无留恋地走出了这一方被青井红划出的结界。她似乎知道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曾知晓。
只是她头一次觉得,真相是如此珍贵,是如此隐藏深邃在茫茫的迷雾之中。
*
出了青井红所铸造的结界之后,宝生织音顿时感觉清爽了许多,不止是有流动的清凉空气,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解脱。可是解脱之后却又是漫无边际的沉甸甸的忧虑。
忧虑阳菜如今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忧虑土御门莲是否真的是人前人后各不相同?
重新走回「长存」附近熟悉的街道,已是华灯初上之时了。黑影绰绰的夜晚,宝生织音敛着眼眸,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着,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抬头看向前方,一个黑影正好落入她的眼中。
宝生织音知道,那是等待她归家的土御门莲。
越发走近了,那个黑影才逐渐清晰起来。宝生织音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索性土御门莲也没有问话,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温暖如同被暖阳一样逐渐包裹住宝生织音的心脏。
这种失而复得的美好,真的要由她来亲手打破吗?
宝生织音低垂着眼,嘴角却也压不下逐渐升起的弧度。然后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眼光一亮,笑容拉扯得更大,“开饭吗?”
手还停留在蓬松发顶的土御门莲微微愣神,看着宝生织音慢慢走向餐桌的背影,目光寥寥地望向门外不远处的一片暗色。流光闪过蓝色的瞳孔,土御门莲面无表情地关上了大门,语气却是格外的欢喜,“当然~”
不可置否,土御门莲倾尽了心思来讨好宝生织音,桌子上的菜甚至都没有一天有宝生织音能挑剔几句的。
他在努力当好一个父亲的职责。
宝生织音这么想,鼻头不经一酸。她又夹了点菜在饭里,状若寻常道:“阳菜走的时候有留下什么口讯吗?好像有点想她呢。”宝生织音放下碗筷,眉眼之间都是无可猜忌的浓重怀念。
“没有哦。她,什么,都没有说。”土御门莲一副悲戚的模样,“织音你不要我了吗?我可是你的班导哦!”
宝生织音听到这话,不由地用手遮住嘴,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只要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此刻的她,目光依然紧盯着土御门莲,眼中没有半点笑意。
她在打量眼前的土御门莲。
——究竟谁更重要呢?
土御门莲还看着笑得不可自知的宝生织音,也跟着渲染成一片欢乐的氛围笑了起来。霎时间,室内洋溢着一种合家欢乐的喜悦。
——是相识已久的老师即朋友,还是刚刚相认的可谓是失而复得的父亲?
吃过饭后,宝生织音捏着手机很久,坐在柔软的床榻一方,不语沉思。
哪个人更需要你的信任?
宝生织音一直在如此问自己。
房内没有开灯,窗外透进来的昏黄灯光映照在房内,像是铺展开了一块未来得及收回去的夕阳,更有的打在宝生织音的侧脸上,暖色侵袭,宝生纤长的睫毛泛着莹莹的光芒舒展。
抿了抿嘴,宝生织音攥着手中的手机,似是有了定夺,目光如炬。
*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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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七,土御门莲如同往常地敲开了「长存」的大门,室内却是一片死寂。手中拎着的便当的热度在此刻都更有生命力一些。
土御门莲将便当随意地放置在桌子上,缓步向上走动。陈旧的木质楼梯发出吱呀声,令人想到指甲划在黑板上发出的尖锐刺耳之声。土御门莲不禁皱起眉,加快了脚步。
之后土御门莲敲着宝生织音的门,里面却毫无动静,他当下心中一慌,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是股少女沐浴后的馨香。土御门莲看着像只毛毛虫一样紧紧蜷缩在床的宝生织音,滑出了一个无奈的笑,“起来啦,大懒虫。”
土御门莲走近宝生织音,朝她的额头上一弹。过高的温度让土御门莲愣神了片刻,随后他就用手背试了试宝生额上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