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叶翕竖起耳朵,听见他们都还有呼吸,只是睡得很香,像喝饱奶的小猪一样安稳。刚刚退出去的华姆,又踩着细碎的步子走进来。她抬起下巴看看那些熟睡的人,笑嘻嘻的说:“哎,耗了几天不睡觉,是该让父亲好好休息了。”
乔叶翕立刻知道是她干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乔叶翕问。
华姆轻轻走到老巫的杂物柜前,掀开盖子,里面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破旧的衣衫,裆黄的内裤,华姆尖起手指把老巫的东西一件件拧出来,掀起厚厚的灰尘。她赶紧拿另一只手堵住鼻子。她慢条斯理的翻了很久,终于在柜底寻摸到东西。她歪着脑袋看了看,然后拿到乔叶翕面前。那是一个浮雕石盒子。
“给。这是老巫祖传的时钟书,他所有对过去未来的洞见,都来自这里。呵呵,这个老骗子,他根本就不会什么巫术,全靠这个盒子。所以你要的答案,并不需要老巫告诉你,问这个石盒子就行了。”
“你为什么帮我?”
“各取所需嘛。”
“要拉我下水做这种偷盗的事情,你总该给个合理的解释吧?”
华姆仰起脸咯咯笑起来:“我在酒里添加了挥发性催眠药,你们都这么累了,闻一会儿马上就会睡过去。幸亏你的身边有这株莲草,可以醒神。”华姆靠到乔叶翕肩旁,她耳朵里的香气忽然扑到乔叶翕的鼻子里。华姆轻轻拿起乔叶翕的食指,用他长长的指甲拨开莲草的花瓣,白色的小花朵里面藏着紫色的花蕊,像细长的小尾巴蜷缩起来。“紫尾莲草,最醒神的植物,从西边传过来的。西边的流沙族善于用香,我们琉璃族喜欢吸食鼻香粉。东西来往许多香料交易,我们跟西边的商人学了不少知识。不过我会告诉他们,这都是你干的,是你用法术弄晕了他们,然后盗走老巫的时钟书。”
“你这栽赃有点牵强,我甚至都不知道这石盒子的存在。”
华姆转过头来面对乔叶翕,和他离得更近。华姆觉得乔叶翕无底洞一样的瞳孔让她呼吸紧促,而且随时都会燃起烈火。但她还是直勾勾望进他的眼睛,用自己的鼻子指着他的脸说:“现在你手下那么多鸡鸣狗盗,耗了几天,探得信息,耍点手段,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现在把时钟书放在你面前了,你拿着它走,就变成无可争议的事实。”
“然后呢?”乔叶翕觉得华姆的眼神坚定狡黠,生机迷人。华姆一定无法在乔叶翕的眼神里找见他的内心,但乔叶翕能在华姆的眼神里找见她的内心。
“你刚也看见,格艺儿他举棋不定。我只想用这件事促使他尽快下定决心,集结战团,然后的事,就是救回我的孩子,帮仙宝报仇,与你没有冲突。”
乔叶翕翘起嘴角,他的目标很明确,与他不相关的事就不会多管。他在地上掀了块儿破衣服,把时钟书裹起来。然后他摇醒熟睡的缘耳和李天长,让他们立刻召集好人马。他们带着包裹匆匆离开了栗浦镇。
华姆用手肘优雅的托着整个身体,斜靠在桌子上望着格艺儿偷笑。听见乔叶翕的马蹄声走远,她就拿起紫尾莲草在格艺儿鼻子前招了招,又伸到老巫的胡子里去挠他的鼻孔。老巫“阿嚏”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吓得自己从桌子上弹起来。格艺儿揉了揉太阳穴,也醒了过来。
“哎呀,睡着了。”格艺儿搓了搓眼睛。
“我看您不是睡着了,是中了大法师的法术了,父亲。”华姆伸手去理了理格艺儿额头前的乱发:“大法师不见了,这屋子翻的乱糟糟。”
格艺儿立刻挡开华姆的手:“啊?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我的时钟书!”老巫嗖嗖爬到杂物柜前。他在地上的杂物衣服里翻了一阵,然后望着空荡荡的柜子嚎哭起来:“格艺儿!格艺儿!我的时钟书不见了呀!啊呜呜呜……”
格艺儿一拍脑门,皱紧了眉头。万一让大法师找回了记忆,他手下的战团就危险了,他还怎么去阻止“朱女身躯”那个预言呢?他撩开自己袖子,盯着自己手臂上那个古体“1”的数字纹身,用另一只手在那纹身上使劲锤了两下。
华姆抓住父亲的手说:“父亲,纹身还有意义吗?您还是雪灵族护法吗?我们还算雪灵族人吗?”
格艺儿摇摇头:“族人不相信我们,废了护法。但我们永远留着护法一脉的血,我们永远都是看守雪囚的人。忘界人都想重启忘界,那是神赐的地方,那里的事物充满灵性,能让他们感悟更上乘的法力。他们还有机会在争斗中洗牌,成为新的忘界领族。但我害怕朱女身躯的预言,我绝不容许忘界重启。我知道,它已经变成个囚笼,那里埋葬着灭世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