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努起嘴说:“啧啧,召唤而来的旧望族,不一定每个都驾驭得住。小祖宗呀,这是一场赌博,你想好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陈予玲两手怀抱胸前,很不耐烦的歪了歪脑袋。她朝姨母甩过去一个白眼。姨母还了陈予玲一个白眼,然后用手戳着眉心苦想。她从后腰掏了个剔死皮的小刀,扔给陈予玲:“给,接着。”
姨母眼珠子转动,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继续说:“割破手指,把你的血滴到火劈木上面,保证血流不断。那是你和神木的连接,它自会引导你怎么做。”
“姨母!”陈予玲看见姨母的神色,着急的拍了拍自己大腿:“你也不确定怎么召唤吧?对了啦,你不是旧望族血脉,你怎么会知道。”
姨母耸耸肩,狡辩道:“听说是这样的没错。有多少人亲眼见过呢?你又死不了,怕什么呢?”
“喔唷……好吧,依你说的吧。”陈予玲叹口气,然后她把姨母甩给她的剔皮刀子扔到地上:“我才不用你这剔过脚皮的刀子呢。”
她出来的时候随身带了海之底。海之底当然比任何刀都要锋利,它的尖头划过皮肤会像闪电蹿过,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右手拿起海之底,慢慢翻转着左手腕观察,看哪里下刀更合适。她看见自己手指冰白没有血色,但饱满的血流从手腕的动脉涌过。她心里嘀咕着,要血流不断,割手指哪里行。她摸摸脉,然后用右手夹起海之底的尖头,在皮肤上划个竖口,再顺着动脉剖开。
鲜血滋滋从血管里喷出来。火劈木闻到血味儿,发出嗡嗡的震动带着乐响。陈予玲还没调整好自己的姿势,那些重获自由的血珠就落到地上,然后急匆匆跳跃到火劈木上。她的血很快汇聚成流,自觉奔向火劈木的方向。它们被火劈木的震动引导,好像被美妙的音乐陶醉勾引。它们顺着手腕走向指尖,在指尖上欢乐的缠绕后轻盈落地,再沿着地板和巨石有节奏的攀爬,简直就是一曲流动的乐章。火劈木和陈予玲之间连接起纽带。
火劈木的震动通过血带传到陈予玲的心脏,把她原有的心跳节奏全打乱了。陈予玲的胸口开始波涛翻滚,别说是召唤什么,她连自己肆意乱跳的心脏都无法控制。她脸色突然一阵红一阵白,瞳孔也开始忽大忽小。她感觉被那木头咬住了心脉,鲜血被它贪婪的吮吸。陈予玲觉得胃里恶心,跪到地下想呕又呕不出来。她浑身肌肉企图压制不听话的血脉,结果绷得比石头块儿还硬。
姨母慌乱的拿手戳了戳陈予玲,发现她硬得像个石雕。
“糟了!”姨母吓得赶紧缩回手:“难道这是一个无主的野木?”
“什么?什么玩意儿?”陈予玲问。连她面部的肌肉都僵硬了,说的话直接从喉咙发出来不经唇舌翻炒,好像舌头被人捋直了。
“火劈木是天地交合而生,它是有灵性的神木。据说圣母把它分发到各个望族后,各族还需要特别的仪式来降服它,否则它就是个不受控制的野木。望族会派出族脉,以血喂养神木,好让它归属该族。仪式之后,这个族群的族脉就会被分散各处的所有神木辨识。这就是与圣母族和其他望族结盟连通的方式。你是冰崖族脉,望族中的望族。如果这是个被人降服过的神木,它不会不认识冰崖族脉的血,它绝不会这样撕咬你。没想过,世界上还有无主的野木。”
“有办法吗?”
“啊?”姨母急得来踱步:“有什么办法呢?怎么办?怎么办?”
姨母一边唠叨一边伸手到地板的空隙里,抓了两把黄沙朝血带子上面堆,又尝试用手帕去擦拭,还尝试用丝线绑住陈予玲的手腕,甚至用根液术调出来许多细小的绿爪子,去帮忙堵住陈予玲的伤口。可是陈予玲的鲜血还是想尽办法冲开阻挠,液体的流窜性太强,它们能寻找各种缝隙窜向火劈木。
“哎呀,姨母我莽撞了。怎么办才好?”
陈予玲本来僵硬在那里,但她忽然使劲抬起胳膊肘,把姨母推开。
“不要出声!”陈予玲很严肃的说:“我听到声音了!”
姨母一屁股坐到地上,她赶紧闭上嘴巴,用手捏住自己的鼻子,好让呼吸也变得细小安静一些。她看见陈予玲闭上眼睛,眼珠子在眼皮下面急促的摆动,仿佛看见了闪现的景象。她还看见陈予玲的耳朵毛在微微摇晃,仿佛有许多声音涌进耳洞。姨母恍然大悟,野木虽然不认主,但认得同伴。无主的火劈木,仍然可以与其他火劈木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