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掉不少头发,看了很过遍,但我的浮梦只有这个片段。”乔叶翕抚摸自己的头发。他把浮梦书从自己指甲上拔下来,放到陈予玲手上。陈予玲看见蓝色的火焰就觉得筋骨干裂,心脏憋闷。“蓝色恒火,是你大法师的法术。”她夹紧后牙床,摇摇头:“我不想看。”说完她把浮梦书放回了盒子里。
“也许我确实把你推进过地狱。如果问题能提前避免,我当然不想把你再次推进地狱。”乔叶翕耸耸肩,把心往书戳到指甲上:“这就是所谓的预言了。”
他又扯下一根头发扔到黄色的云团上。这次显现的是夜喜神像,神像周围飞绕着文字,是咒语“撒迷卡”。当神像开口念咒时,他的脸裂成两半,一半是乔叶翕,一半是陈予玲。他的身后腾起黑烟,包裹着鲜血和绝望的嘶吼。
陈予玲扯了一根自己的头发,也扔到心往书上。神像背后的黑烟膨胀,把它淹没。一只五彩鸟从黑烟中窜了出来。它身上驼了个面目全非的女人,满身裂口渗着血,像刷了层朱色的油漆。五彩鸟从心往书里飞出来,划过他们的头顶消失在空气里。书里剩下一尊静止的夜喜神像,他脚下跪了个颤巍巍的老太太,盖着土灰相间的十字纹斗篷。用沙哑的声音念叨着:“愿永生……”
“这夜喜神像,在棉絮村外就有一个,它陪伴了我许多年呵。”乔叶翕说。
“原来他是夜喜神,我在沙漠的神庙里也见过这个神像。”
“咒语、神像和老太太。”乔叶翕拿指甲敲敲自己的脑袋:“什么关系?”。
“加上朱女身躯的预言。”陈予玲补充道。她摸摸自己的下巴勾,心想还有越好和仙贝的事情,他们说不定都跟半死树下的隐诺者有关。
祭司的黑马驮着雨童回到了岩井。马屁股后面啪啪响,伴着扬漫的辱骂:“走你呀!倔牛!”。扬漫一直拿手猛拍它的屁股,拍得自己手都要烂了,那马才肯挪着小步往前行。扬漫叫人找了副牢链子把雨童拴起来,然后把她拖到陈予玲的帐子外面。流沙族人跟着聚拢过去,连雪灵族人也凑过来看热闹。
陈予玲披上衣服,拉起乔叶翕出了帐篷,一头扎进人群里寻究竟。
扬漫灰绿的眼睛里波光荡漾。他先朝陈予玲抛了个媚眼,然后对着乔叶翕大喊:“大法师!流沙族的祭司在这里了。”
乔叶翕动了动嘴角,不好吭声。
扬漫沿着人群边转了个圈,回到原地,指着雨童说:“祭司小姐狂妄嫉妒,搅局争权。她昨晚用下三滥的手段,迷晕陈小姐,跟我睡了一晚。”扬漫朝雨童弯下腰,摸摸她的头:“迷天强作太不道德,小姑娘家怎么干这种事呢?”
扬漫的族人,乔叶翕的跟屁虫,还有陈予玲的人,都捂起嘴巴躲在人群里“嘻嘻嘻”的笑起来。祭司的那些死士们你戳我我戳戳你,在沙堆上摇晃了几下,最后谁都没有动。余家的人就甩着脑袋四方观望。
乔叶翕跟扬漫交换了眼神,用指甲敲敲自己的太阳穴:“怎么处理嘛?”
“我在她腰椎插上铁栓,废了她的法术。”扬漫回答。
乔叶翕用胳膊肘杵了杵陈予玲。陈予玲收起眼神里情欲的闪光,点点头说:“按族长你的规矩,公平处理就好。”
“扬漫,我该用撒迷卡的咒语杀了你!”雨童扭头一口咬到扬漫的胳膊上。
扬漫疼得嘶嘶叫起来。他立刻蹲下抓了把沙子。他细长的手指渗出汗液,像捏泥巴一样在手里使劲捏起来,手里的沙子变成一把锋利的小匕首。扬漫抬起手腕,正打算剜掉自己被雨童咬住的那坨皮肉。对面大法师的眼睛里忽然涌动起星云,蓝色的火焰在他空洞的瞳孔里随星云旋转。砰的一声,雨童的半个身体就燃烧起来。她疼得松了口,在沙丘上打滚。尽管她像离水的鱼一样死命翻拍,可大法师的恒火是无法扑灭的。蓝色的火像透明的冰花在她身上盛开。
“大法师,流沙族的人,就由他们自己处置。”陈予玲抓住乔叶翕的胳膊。她想起巴育颜讲的故事。巴育颜说他们的祭司其实并不是一个多么凶恶的人物。她嫉妒,任性,狂傲,她沉迷于法术的研究,但她最喜欢拿些小法术去逗乐年幼的小孩。她痛恨着一些人和事,但也热爱着奇妙的魔法和纯洁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