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几天仙止特别烦人。他不停扬着自己宽大的衣袖,展现自己的愤怒,其实他来来回回也就围绕着一个主题,要赖着肖云把雾化丝给他。
“啧啧,我的火狐回不来,回不来了,你拿雾化丝赔偿我才行!”
“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你要帮我救出人了,雾化丝才能给你。”
肖云把手肘杵在茶几上,托着自己的脑袋,无精打采的回答。他觉得仙止就像一只嗡嗡扑闪的蚊子,没有住过嘴,但是他可以让这声音离自己很远,他盯着自己手腕上的九途结,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九途结的虹光越来越浓重,难道那个女人已经出了棉絮村村,朝自己这边找过来了?不知道自己这个主子有多大能耐,她没有半点重生前的记忆,像个干净的泥胎被外面的世界一点点塑成,从本质上来讲,就是一个全新的个体,她有多大本事真难说。肖云想着想着,无意识的抬起手在耳朵边上扇了扇,嫌旁边的蚊子磨叽。结果屋外突然传来吱吱声,让仙止住了嘴。
“是我的火狐!”
仙止眼睛一亮,像只猎狗忽然挺直了胸膛,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窗户边沙沙作响,一个毛茸茸的红球从窗口跳了进来。
火狐浑身是土的,哧溜钻进仙止怀里撒娇,它毛色暗淡,精神不振,四只爪子都甲断皮裂,渗着殷红的血。
“这是刨了多少土才得见天日呀!”
仙止心疼的说着,把小狐狸紧紧搂入怀里,用手背在火狐绵软的红色皮毛上来回磨蹭安抚。棉絮村里的木涎花林阻挡了仙止的通心驭畜术,让他无法及时看到火狐所见,但水镜术能重现通心畜的见闻。仙止安抚了那小狐狸好一会儿,才从茶几下的道具篮里拿出一把小剪刀,剪下它身上的一撮毛。然后他抓了一把引火草末,再倒上一点姊花油,用手心搓起一团温火,把手中的狐狸毛烧成灰烬,撒在一盆澄了上百天的净水里,口中喃喃咒语:“加惹地厄”。咒语响起之后,那盆净水翻滚沸腾起来,它腾起的水雾把灰黄色的天花板沾湿,形成了运动的水画,将火狐所见闻的一切都展示在他们眼前。仙止撇着嘴抬头望着。
“喏,你主子已经逃出那地下了。”
肖云点点头,又摸摸手腕上的九途结,他早就知道了。
仙止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小孩子的惊叫声:“哎呀!有群狐狸!”
仙止和肖云冲出门去,看见狐林里冲出来许多火狐,正把一群外人团团围住。仙止那群狐狸是这所房子唯一忠诚的守护者,面对冒失闯进范围内的外人,狐狸们毫不客气,就像一团团燃烧的烈火,汇聚围绕成了一个火圈。
被围在中央的陈予玲一下就认了出来,在半死树洞里碰到的,将大黑咬伤的红色小狐狸,也是长这样。孩子们把乔叶翕和陈予玲团团抱住。陈予玲在他们中间被推嚷得东倒西歪,乔叶翕却站得非常稳当,不仅他的腿脚稳当,他那双空洞黑暗的眼睛也越发凝结死寂,像个僵尸杵在那里。但他黑色的瞳孔里似乎有蓝色火焰燃起来。陈予玲注意到的时候,感觉他眼睛里的火焰一次次把自己吞没,使她莫名其妙的颤抖起来,无法控制的恐惧在蹿走全身。
“砰”一声,吓得陈予玲肋骨猛烈收缩。乔叶翕的眼神越过了陈予玲的肩头。她背后的火狐被一团蓝火击中,仿佛是从地下突然燃爆的氢气。那些贪生怕死的火狐立刻翻个跟头,屁股在一弹,像圆形的皮球往林子里逃窜。
是乔叶翕干的,那些突然燃起的蓝色火焰,陈予玲肯定是他干的,她还有种说不出原由的判断,总感觉这些火,无数次在自己皮肤上熨烫过。
乔叶翕自己比任何人都惊讶,随着他远离那个村庄,身上所承载和可释放的力量越来越强,在村子里软绵绵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越来越少。可惜他什么也不记得,原来除了永生,他还有这样的能力。那个把他困在村子里的东西,那只掐着村民脖子的手,不管是神是鬼,它一定是想遏制这种能力。
火狐吱哩哇啦的叫着逃开,仙止才着急忙慌赶过来。
“自己人!自己人!可别打伤了我的宝贝。”
仙止一边喊一边挥手,他长长的白袖子像一展投降的白旗,摇来摇去。
“有人!”
陈予玲立刻拍了乔叶翕一下,然后紧张得抓住他的胳膊。但是当陈予玲朝仙止身后望去时,她那颗系在喉咙上的小心脏终于缓缓落回了胸腔里。后面那个人,正是陈予玲日盼夜盼的肖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