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叶翕听在心里琢磨,不露声色。陈予玲看见肖云那疑问的眼神,也立刻猜到了九分。是因为木涎花,乔叶翕的法术一直被克制。所以当他离开那个村子不再食用木涎花,法力便开始慢慢恢复,越发厉害起来。
“走吧,那就先带你们去见见那个女人。”
仙止慢慢站起身来。他用法术把蒋华死锁在岩台之侧的小屋里,为了逼她开口有时疯狂的鞭打,刑讯之后又恢复礼节好吃好喝的对待,搞得蒋华夫人更加疯疯癫癫。
当他们再次打开牢房的大门时,蒋华嘴里美滋滋啃着仙止蒸的荞面馒头,她原本吹弹可破的皮肤上爬了些皱纹,披头散发形容略微枯槁。停止吸食灵壑豆,她脸上年岁的痕迹渐露。她斜着眼睛瞟了一眼门口,当望见陈予玲和乔叶翕双双出现在门口时,忽然激动的扑向陈予玲,发了狂似的大喊起来,像个拧到位的发条,反复喊着一句话。
“他会害死你的!他会害死你的!”
无论仙止问她什么,她始终不答,无论乔叶翕说什么,她只诅咒他。然后她累得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大喘着气,像终于撒完了心里憋着的劲儿,悠悠说了一句:“你们想知道的,我只告诉陈小姐一个人。”
陈予玲点点头,独自一人留了下来。蒋华所说的,却与陈予玲之前所有的猜测不同,也让她震惊不安。她说那地下千万尸骨都是乔叶翕所杀。50年前,还是小孩子的蒋华亲眼目睹了乔叶翕屠杀她满村乡人。她躲在一颗木涎花丛下,看见一个白衣男子高举双手,从地底下召唤出黑色的魔鬼,他们人形如烟,行走随风,幻化为利刃,割破人的喉咙,然后顺着喷流的鲜血窜入人体,把人从内部瓦解。那白衣男子再一挥衣袖,黑色的魔鬼齐化作铺天盖地的浓烟,将尸骨席卷入地。那白衣男子还以同样的残忍将周围的村庄屠杀殆尽。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白衣男子却突然失去记忆,晕倒在棉絮村外,还被无知的村民捡回去奉为神子,这个地区也在那时看似恢复了平静。可是蒋华知道,魔鬼就是拯救者自己,那个白衣男子黑洞洞的眼睛她永远无法忘记,他就是乔叶翕!
她受夜喜神的眷顾,经隐诺者的指点,长大后故意结识村长,嫁她为妻,无数次毒害乔叶翕,明知他是不死之躯,却也不能让他离开这个村庄,因为隐诺者告诉她,食用那里的木涎花能克制乔叶翕的法术,多困留他在这那里一天,就多一分机会杀了他。
可是当陈予玲问她,前几日全村被屠那庄惨案又是不是隐诺者干的?她又疯疯癫癫狂笑起来:“那是神赐的力量,注定的使命!哈哈哈!”
陈予玲看不出,蒋华是故意装疯不答,还是真疯。她更闹不明白,在村民的眼中,恶魔是木涎花树下的人,拯救者是乔叶翕,而在蒋华口中,恶魔是乔叶翕,拯救者是隐诺者。陈予玲想,或许他们并没有非黑即白的区别,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陈予玲在自己过去的人生道路上,也从来不去区分人的好坏,她知道世界上没有纯粹的恶魔,更没有纯粹的天使,她只区分敌人和朋友,到后来,她还渐渐明白,这世界上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因果。但是她还没有搞清楚这件事的因果,所以她决定,暂时不告诉任何人蒋华今天给自己下的糊涂药。
第13章 消失的小族长
琉璃狐林内有两个山峰,首峰和尾峰,形状刚好像鸟头和鸟尾。尾峰是个连片的小囚笼,许多陨铁做成的鸽笼子紧挨在一起。看起来族人互爱,已经很久没有人去享受过那鸽笼的待遇了。鸽笼的铁门就随意敞着,被山风的手臂来回玩弄,叮当作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反倒像一首催眠曲。
首峰是琉璃族的神庙所在,作为旧望族的代表,琉璃族每年还是要规规整整的完成对忘神的祭拜,诵读完那些没人听得懂的古忘文祭篇。族长仙宝在首峰之上严肃诵读的时候,底下族人无精打采,都会掏出自己的小瓶子,拿鼻香粉解乏,有时吸得深了,刺激得喷嚏连连。这时仙宝会停下来,轻轻敲一下神庙外的羊皮老战鼓,提醒下面的人。
这只两人高的老战鼓已有一千年多的历史,但它看起来比下面的琉璃族人还要无精打采,像个皮肉松垮的老头,很不情愿的闷响几声。由于手头有驭鸟血统这张牌,但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冲突,嫁出去一个族脉的公主就能化险为夷。所以那张老战鼓也几百年没有引吭高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