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命里有你们几个魔星,这么热的天,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史氏道,沉了脸色训斥丫鬟道,“怎么回事?竟叫二少爷这样晒着?都是死人不成,打把伞都不会!”
在场都是贾赦院里服侍的,贾政有些不忍心,半大的少年尚在抽条,有些瘦弱,向史氏求情道,“娘你别怪她们,是我不叫去拿伞的。那个……大哥到底怎么样?”
史氏扫了一眼众人,露了个笑脸安抚次子,“有些晕,睡一睡就好了,你且去歇午觉,下午还要跟着先生念书,就是你哥哥醒了,也要赶你走的。”
贾政眼巴巴看着那房门,恨不能自己也和贾敏似的只是三岁小儿,好在贾赦身边赖一赖,磨磨蹭蹭了一会儿后方道,“辛苦娘了,孩儿告退。”
依依不舍地走出去两步,又回头道,“若是大哥醒了,娘叫人给我送个信,课间现在有一盏茶休息时间。”
“知道了,去吧。”史氏自来见他们兄妹三人关系好,已是习以为常。
贾赦这一觉,直睡到入夜时分也未醒,眼见贾敏小青蛙似地趴在贾赦枕头昏昏欲睡,史氏只得把她抱起来,“夜里头好生守……罢了,你们还是往常那样守在外头,夜里值夜的耳朵生得尖一些,冰盆搁得少一些。”
贾赦并不允许留人在内室值夜,容易打搅他睡觉。
“夫人放心,奴婢们断不敢睡的。”几个丫鬟屈膝福身。
说来也怪,入夏后本来是一日比一日炎热,夜里头也闷热不堪,这天晚上竟出奇的凉爽,贾赦睡到半夜,硬是窗边的冰盆被冻醒了。
凉风习习,夹杂着冰的冷气,直往身上吹,他抬手去扯被子,忽觉不对,房中似是多了一人气息。
他只做不觉,扯着被子似要盖,集中精力去听那极轻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那人似是离得近了,贾赦感觉到窗边吹来的凉风被挡住了。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点。
贾赦骤然将被子挥起,蒙在那人头上,自己借机下床,只是睁眼看去仍旧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形,看不真切。
那人被贾赦这一手惊了一下,双手一撕便将那夏季的薄被一分为二,“我就说看你不顺眼,好在你今晚就要死了,把东西交出来。”
“是你啊,怎么个意思?”贾赦将匕首挡在身前,“被捅一刀还不够,这么爱我?啧啧,也不知道要死的是谁。”
这样大的说话声音,外间的丫鬟都未进来,大约是出了什么事,贾府夜里头有护卫巡视,只要拖到有人过来,许是能脱险。
若非眼睛不行,他其实是不怕的。
正思及此处,听得耳中有个声音说话,“形、声、闻、味、触五感,你不过失了一感,难不成也聋了瘫了么。”
贾小赦从未听过这个声音,也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清清冷冷,不染凡尘,听得人如清风拂面,叫他头一回知道什么叫昆山玉碎,他又发散性思维地想到了诸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响遏行云、黄莺出轨等毫不相关的词儿。
读书少就是这么惨烈。
“蠢。”这声音好像能知悉他的想法,如是评论。
妈的,声音再好听也不是个好东西。
贾赦并未察觉屋中有第三日,但也顾不上这位是何方神圣,得先解决面前这个,他一脚踢起冰盆,将黄铜的盆并里头的水都砸向那位夜袭的怪人,怪人龇牙咧嘴地发出狗一样的“呜呜”警告声,“快把树交出来。”
“我们家树这么多,我哪儿知道你要哪棵。”贾赦闭上眼,试着只用其他感知,发间沾着的两朵小花在月色下隐隐发亮。
怪人很容易被激怒,扑上去就要撕咬贾赦,贾赦动作有些迟缓,被他抓在肩膀上,撕去一大块里衣,指爪直接戳进肉里,想要卸掉贾赦一条胳膊。
“我艹你.二大爷!”贾赦对着怪人就啐了一口,出手扣住怪人的手,握着的匕首反手就朝他脖子抹去。
怪人往后一避,指爪拔出些去,鲜血自伤口涌出,皆是黑色。
贾赦咬着牙往前一扑,双腿盘在怪人腰间,借着他向后跌落的重力,匕首顺势向下,扎在他胸口上,贾赦忍着肩膀上的痛楚,几乎给他来了个横向切开。
不想这怪人生命力顽强,竟拼着这样大的伤口,翻身将贾赦压在身上,抽出指爪,朝贾赦脖子掐去。
贾赦力竭,眼看避之不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那指爪,轻轻往后掰去,就听到了骨裂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