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看着他泛红的半边脸还有下巴旁的淤青,难得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饿不饿?”
“感觉我睡了好久啊,没胃口。”贾赦拖着发麻的左手靠坐起来,借着别的话题岔开了脑内一直重放的情形,“那个人的尸体爹瞧见了吗?他就是太后宫里逃脱的那个乱党。”
“已经叫运去清虚观烧成灰了。”贾代善道,“这人确实透着几分古怪,昨夜你屋里的丫鬟都睡得不省人事,还是太医在指尖扎针才醒的。”
贾赦将他时而像动物一般的行为举止说了,“只怕是什么邪术,特意练来害人的,不然好端端的人,怎么跟条狗似的。且我昨日与他搏斗,几乎剜下他的心来,他也未死。”
“我瞧见了。”贾代善道,“你意思是,致命伤是脖子?”
“对,是脖子。”贾赦话到嘴边,还是将美人的事隐去了,“他那指头厉害的很,又像虎豹一类的爪子。”
贾代善见多识广,沉思片刻道,“你说的情状,我大致听说过,不曾亲眼见过。是南疆处的秘法,将人炮制成猛兽似的妖物,充作武器。太.宗御驾亲征南疆的时候,险些吃了大亏,分明就是寻常人,动起手来力大无比,身手上佳的侍卫一撕就是两半。”
“昨日的人还未到这个地步,他只是撕了我的被子,一直说看我不顺眼,还要我交出什么树。”贾赦摸了摸自己小脸蛋,笑眯眯道,“难不成是觉得我好看,嫉妒我?”
贾代善轻轻抽了他一下,“我明日便要回驻京大营,你在家好生养伤,等伤好了,我带你去边关。”
贾赦眼睛都亮了,“好!”
“赦儿醒了是不是?”恰好史氏端药进来,激动得直冒泪花,“快去叫太医!”
------------
第10章
太医令替贾赦诊过脉,满脸惊喜道,“恭喜国公爷,世子病情稳住了,如今需得固本培元,细细调理,等他身子康建了,我们再来诊治眼疾,不过也可能到那时,眼疾便不药而愈了。”
贾代善大喜,厚赏了太医,史氏却一言不发立在那里,待得人都散去了,方道,“我进来时候都听到了,国公爷要带赦儿去边关?国公爷忘了他先前的凶险了吗?”
贾代善揉了揉额角,略带强硬地道,“我意已决,他这个年纪怎么了?军中多少将士比他年纪还小,也在保家卫国。”
史氏揪着帕子,半晌说不出话,最后低低叹了口气。
贾代善见她握帕的手都捏得发白,缓和了口气,温声道,“夫人这里来坐,你嫁给我也近二十载了,有些事我同母亲不说,你也从来没问过,今日既说到这里,便一并说与你听。”
贾赦往里坐了坐,一拍床榻,“娘来坐这里!叫爹去做硬板凳。”
“惯得你。”史氏瞪他一眼,径直坐在床尾,“国公爷说罢,外头有鸳鸯守着。”
多年未提,贾代善一时思绪纷纷,旧事便如池底沉寂的泥沙终被翻起,滚得一池清水都浑浊起来,“前朝末年乱世纷争,先父同大伯父因缘际会之下,他们都跟随了太/祖征战。母亲虽无皇室血脉,亦是贵女,当时泗京节度使也就是我外祖投诚,泗京便是如今的平安州,为了安抚外祖,双方便联姻了。”
平安州在京城南面,约莫半月路程,自得了此地之后,太.祖无往不胜,最终杀入京城赢得了天下,他觉得平安州是他的福地,便赐下这个名字。
贾赦听得极认真,荣宁二府白手起家,帝王心腹,祖母却是出身富贵,牵扯前朝的。
“先父戎马一身,与母亲常年分局,成婚数年之后方有了我,那是天下刚定,先父自请镇守居庸关,我便和母亲居住在京城,而大伯父因为旧伤,一早就求了太.祖收回兵权,容他休养。”贾代善神情很是怀念,“我幼年几乎都是由大伯父和代化堂兄教导的。”
贾赦察觉到贾代善对老荣国公的称呼,先父二字透着隐隐的排斥和疏离,他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亲爹。
哪知道还有更惨的。
“先父先守居庸,后守雁门,在北边威名赫赫。我长到十多岁了,大体还算是个上进的,大伯父便想着给我好生谋一门亲事,这个时候他回来了。”贾代善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他还带着一对母子,说是边关认得的姑娘,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替母亲服侍伺候,还诞下一子,于贾家有功,要抬作平妻。”
史氏简直不敢相信,“自来只有商贾人家有此做法,更何况那是已是国公府门楣,如何这等行事,婆母太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