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纨绔样的贾赦抢着话头道,“王妃不吃我吃,能不能用冰湃了?我就吃一小碗!”
随后被亲娘残忍拒绝了。
看他母子二字闲谈自若,东平王妃一肚子火发不出来,渐渐烧红了脸,又是气又是恨,又是妒又是羡。
小丫鬟腿脚快,规矩还不太熟悉,匆匆跑进来,催着嗓子道,“夫人!宫里传召世子,戴大人亲自在外头等着呢。”
与其和大姨妈相处掐架,贾赦宁愿大热天闷在轿子里进宫,他再一次颤颤巍巍爬起来,故意整个人压在贾政身上,险些把亲弟弟这棵小树苗给压弯折了,“政儿陪我去换冠服。”
“不用不用。”小丫鬟连连摆手,“戴大人说您有伤在身,陛下特意恩典您穿便服就行。”
鸳鸯皱了眉,觉得这个小丫鬟话也说不利索,当着客人面也不好处置,只得先上去帮着扶贾赦,“世子仔细些,二少爷哪能撑得出您呢。”
“你说得我好像很胖一样。”贾赦不满,“既不用换衣服,我这就出去了。娘你自己玩儿啊。”
史氏忍了笑,“知道了。”
东平王妃被晾在一边,因着贾赦有旨意在身,也不好再发作,扯了个笑脸道,“有我留下陪你母亲解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儿,引得陛下大怒。”
贾赦怼她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
算了,我爹说少和泼妇计较,浪费时间。
戴权一路安排的都很妥帖,问过贾赦病情之后还亲自扶了他上轿子,轿中搁着冰盆,半点不热。
到了宫中,又有滑竿伺候,贾赦推辞道,“这使不得,我是来面见陛下的,得走过去才以示尊敬。”
“您对陛下的尊敬,陛下还不清楚吗?这大热的天儿,您就这样拿腿走过去,别说荣国公,陛下就头一个不饶我。”戴权劝道,“您好生坐着,他们打着伞,您也晒不着,又轻省又凉快。陛下早命人备好了给您的甜汤,这会儿功夫大约凉得正好。”
贾赦愈发觉得像个娘儿们,只得道,“多谢陛下隆恩,谢谢戴大人安排这样妥帖了。我倒是怕自己走到一半又晕了。”
戴权跟在他的滑竿旁,关切询问他的病情,顺便继续鼓吹今上多仁慈,“听说世子遇险,我可是吓了一大跳。陛下连夜就叫人取了药给您送去,直到听到您无事才肯就寝。”
贾赦只得又谢恩,这样一个说,一个谢,直到抵达了本朝天子所居住的太极宫门口方停了。
“我还以为去御书房。”贾赦轻轻道,“我父亲可在?”
戴权点头,“是去陛下内殿的小书房,荣国公正和陛下对弈,我走的时候,荣国公占了上风,这会儿不知道。”
“我猜我父亲输了。”贾赦神秘兮兮和戴权道,“我父亲一直说我是灾星,有我在场,他从来没赢过棋。”
无巧不成书,他方踏进门,就听到贾代善丢子告负,“臣不敌陛下,陛下胜了。”
今上坐在炕上,精神头比前几日见到好了许多,朝着贾赦一笑,“行了,你手既伤了,就不要多礼了,过来坐你父亲边上。”
“小臣见过陛下。”贾赦笑眯眯单手行了个礼,蹭到贾代善边上,“爹,里头点儿。”
贾代善面无表情挪了挪,“陛下可还要再下?正好叫这孽子来收拾棋盘。”
“不用他,朕这儿又不缺人,戴权,我瞧你一直看着世子,你过来收拾罢。”今上敲了敲白玉棋盘,上头的星罗线皆是金线汇成,雅致又富贵。
贾赦不禁想,这样的棋盘,也只有他那只手能配得上。
戴权躬身应是,凑着趣儿将刚才贾赦的话说了,贾代善慢慢扭头,看了贾赦一眼,今上大笑,“好了,你别看他了,你可不是输了。说不得世子是朕的福星。”
那您下回打马吊聚众赌博啥的叫我。
贾赦懊恼得皱起眉头,小声抱怨道,“下回可什么都不和他说了。”
“陛下面前,奴婢向来知无不言,今日不巧,忘了荣国公在这儿了。”戴权在今上的示意下,将白子的罐子搁到贾赦手边,“世子请。”
“啊?”贾赦张大了嘴,“陛下,我不会下棋。”
“陛下面前!岂能失仪。”贾代善训斥道,暗暗掐了贾赦一把,恰掐在贾赦被姚谦舒弄出来的淤青上,贾赦抿着嘴唇,眼角发热。
超疼啊亲爹!
“好了,你别说他了,你这个当爹的也太严格了。”今上看贾赦通身少年人的朝气,说笑有意思又不让人觉得失礼,就多了几分喜欢,将自己的黑子推给他,“不会也无妨,你来执先手,朕再让你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