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道了谢，似乎是在斟酌词句。他用指头轻轻敲击着杯沿，轻微的脆响回荡在客厅中，配合着挂钟指针走动的“哒哒”声，令人莫名有些紧张。
当我以为这样奇怪的气氛还要持续一小段时间时，布拉德金老师突然又开口了。
“A班的轰、饭田、绿谷、切岛、八百万五个人去了神野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果然还是来了啊。
我挺直了腰杆，平视着对方的眼睛：“我知道。”
“那你知道在没有监护人许可的情况下擅自行动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包庇和以身试法者同罪。”
“我知道。”
这些台词大概是挺没营养的，除了“我知道”，我真的想不出自己还能够如何回答他的话。已经做过的事情就是做了，否定或者狡辩这种事情只会让自己显得很没品。
布拉德金老师叹了口气：“老实说我没有想到你会知情不报……你不是那样的学生。”
我下意识地垂下眼睑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对不起。”
他说的没错，倘若换一种情形，我确实不会知情不报。可那个时候轰已经把话说成那样，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给我留下。我大概不是一个合格的学生，明知道自己正在做错事，却还是任由感情支配了自己的决定。
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后悔过那个时候的决定。
轰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要去救爆豪是因为信任，于情于理，我都没有立场去辜负这份信任。
“道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班主任皱了皱眉头，“现在请你告诉我，是他们要你隐瞒这件事情，还是你自己决定隐瞒的？”
我抽了抽嘴角，“……有区别吗？”
“有。”
这算什么？定罪之前先甄别一下动机？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是我自己的决定。”
这样的情形下，说是轰让我帮忙隐瞒确实可以显得自己的态度好一些争取从轻发落，可我不想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将轰推出去。擅自行动必然会有惩罚，我不能够确定轰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更不敢去赌自己的“指认”会不会让他的惩罚变重。
哪怕明知道他是错的，我也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他争取可以争取到的东西。
总是要有因为这件事受到惩罚的。如果可以，我希望受到惩罚的是我而不是轰。反正我不会成为职业英雄也没有人期待着我成为英雄，可轰不一样，他还有很多可能。
拿我这种一定不会成为英雄的人去换轰清白的履历，倒也不亏。
“你再好好想想。”坐在我对面的男人的眉头锁了起来，显然是不满意我的回答，“这关系到校方对你的处罚措施。”
我咬了咬牙根。
“不用想了，是我自己的决定。”
说是我的决定也没错。哪怕轰确实没有给我留下太多的选择空间，做出“隐瞒”这一决定的也依旧是我本人。
“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班主任好像有点急了，“你并不是英雄科的在籍学生，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关系到你到底能不能继续待在英雄科。”
“我知道，”我再次抬起头，看着男人的眼睛，“是我自己的决定。”
无论他说什么话，想要引导我说出什么样的台词，我的回答也不会改变。
轰对我的信任绝不仅仅是在“帮他们隐瞒救援行动”这么简单的层面。决定回应他的信任的是我，那么我必须在这件事中保持着始终如一的态度。
哪怕自己会受到比预想中还要严重的处分。
布拉德金老师突然站起身作势向外走。
“那今天的家访就结束了，”他说，“英雄科B班借读生结城纽绪，对A班学生轰、饭田、绿谷、切岛、百八万私自行动一事知情不报，情节恶劣。我以B班班主任的名义给予如下处分：剥夺结城同学的借读生资格。下学期起，你回D班上课吧。”
突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横竖也只是被退回普通科而已，在第三次说出“是我自己的决定”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被退学的准备，雄英对违反规则者的容忍度向来都不怎么高。
反正我也没有打算真的在英雄科待下去，这样的处分反而省了我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