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小姐你不必如此……”男子的话得到了玛丽轻蔑的哼声,她低声说:“如果你想让这些人都知道我姓甚名谁好嘲笑我的话,那你可以喊的大声点,受祝福的先生。”在周围人的讪笑中,玛丽扯着他往楼上去,他们经过中年男人时那男人唾了口唾沫骂道:“又一个倒贴的,这些下等人就靠着脸蛋和这个讨生活。”说着他做了一个十分下流的动作。玛丽却轻蔑的嘲笑道:“阁下恐怕给再多的钱也不会有人真心爱您,更别提令女人倒贴。我不知您口中的下等人,而我眼中的下等人,哼……”玛丽意有所指又嘲讽的表情到是把他气的骂骂咧咧的,说了不少下流难听话,可是玛丽小姐却充耳不闻,只当是蚊虫。
经过如此吵闹女仆格瑞恩竟然只是翻了个身,听了几句事不关己就蒙头大睡,本就饮了酒又折腾了大半夜,她的脑仁儿疼的厉害,任何事情都没法打扰她。经过一场大闹,玛丽以自己非凡的勇气面对着非议,事实上从前的她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为了一个仅仅见过一面的人出头,若是几年前的她大约会害怕的躲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现在的玛丽是个即固执又兼具无谓的女人,反正人们也不能更多的诟病她,也不不能更多的贬低她,她就是一个永远也得不到婚姻的女人。
回到楼上的玛丽把自己关进房间,她一句话也没有跟那位先生说。贝内斯特先生呢,厚着脸皮回到自己的房间,实际上他完全没办法拒绝玛丽的帮助,因为他真的是身无分文,微薄的年薪入不敷出,他那子爵三子的身份如同一个摆设,贫穷就像吸血鬼,可以让任何一个贵族出卖自己的血统。
而回到乡下,父母双亡的贝内斯特先生除了吝啬的大哥和终日赌博的二哥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了,大哥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和土地,尽管那土地微薄的连一般的乡绅都比不上,二哥继承了母亲的嫁妆,一千英镑让他彻底堕落到下层农民的社会。但他们好歹还有能享受祖上荫庇,而他则只分到了几亩地,领取一份和工人差不多的年薪,这样的年薪无法支持他在任何一个体面的地方生存,为此他欠下了惊人的一千英镑的债务,假如弄不到钱债务人监狱将是他最终的归宿,从那里出来后社会名誉扫地,社交圈更是再也无法接纳他。
以往的贝内斯特先生早就饱尝了贫穷的滋味,但信仰使他未曾跨越底线,血统是他最后的尊严,若然必须出卖一样,他希望不会是自己的灵魂。在其他淑女面前,他从未露出如此狼狈的样子,可是他的尊严在玛丽小姐面前荡然无存。可想而知玛丽小姐应当多么鄙视他,多么厌恶他,他有一种被揭穿真面目的窘迫和羞耻感。但他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个女子拥有这样的性格,坚硬如岩石又未丧失正直,仿佛在他心中她如同圣女贞德一般,即强悍又高贵,令他自惭形秽又万分恼恨。
当贝内斯特先生沉浸在自己复杂的心绪中时,玛丽几乎是颤抖着捂着自己的心房,她从刚刚自己大胆的举动中感到害怕,不知是有些兴奋还是紧张,她现在比刚才颤抖的还要厉害,在出声阻止前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心房已经颤抖得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以往的她是绝对不会阻止,她一定会躲到人群中或者回到楼上。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帮助一个仅仅见过一面,和她跳了一支舞的男青年。
或许,她的目光中一定充满了同情,假如自己无法出嫁又没有金钱,她一定会和这个男人的遭遇类似,这个社会是如此歧视贫穷,哪怕你丑陋如猪也会有人因为钱而恭维你,而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拳脚相加,可是周围的人却习以为常一般。她感到深深的恐惧与愤恨,因她所接触的男人还算得上是绅士,而这些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普通民众则是如此的粗俗而可怕,女人的地位也是如此的底下,贵族的小姐们和普通女子的区别仅仅如同高档商店里的帽子和街边裁缝铺里的帽子,没有人会尊重帽子的感受,只是价格昂贵的总会自然而然的得到良好的保养罢了。她觉得自己可能受益于夫人,因此才会有几位青年愿意‘纡尊降贵’来与自己跳舞。也许那位贝内斯特先生也是,不过玛丽能感觉到他们在内心深处深深的鄙视着自己、厌恶着自己,一边对自己品头论足,一边又贪心那可能的丰厚嫁妆才勉为其难的讨好。
又有多少男人会如同那个托马斯一样,她回到班纳特家又免不了一轮又一轮的舞会、出丑、嘲笑和挑拣,她就像是商店里减价的过时帽子,只能成为旁人的‘需要’而非‘想要’。在成为彻底的失败之前,她需要想到一个赚钱的门路,要不然等待她的会是像贝内斯特先生那样的日子,即便姐妹们再慷慨,她也不想沦为女管家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