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哪里?”蓝河紧紧地抓着叶修的胳膊,整个人都好像埋在了叶修的怀里一样,略略看了一眼下边就缩回了头——黑黢黢的深谷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格外深不见底,可蓝河没有说“这太危险”或是“放我下来”这种话。窝在叶修的怀里让他分外安心。
这可是叶修啊,只要相信他就好了。
“带你换条路瞧瞧。”叶修敏捷地勾住一根长藤,扯紧了一荡,两人就到了另一边的悬崖上,耳边呼呼的风声灌进了蓝河的耳朵,惊得他一动不动,只敢听叶修说而自己不开口,“这边其实是有条近道的,不过我估摸你们来的人驾车技术也不好,从那边走恐怕会太咯噔,就过来接你了。”
说话间,两人终于到达了一处峰顶。俯瞰下去,依稀在山的另一面看到了一条紧挨着峭壁的羊肠小道,甚至有断掉的部分只是绑了一排铁索架了木板,看着就让蓝河有点心惊胆战。
不过叶修却没继续前行,只是招呼他进了一处山洞,不一会儿就提溜了野鸡野兔和一些木柴回来,两人就这样美美地吃了顿烧烤。
“狐狸大仙还真是擅长这行啊!”蓝河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肚皮。
“擅长讨好小蓝么?”叶修挑了挑眉,眼眸里被火光映得有星点闪烁。
蓝河舔了舔嘴唇,梗着脖子说:“勉强算个天下第三吧。”
“前两个是谁?”叶修撩起蓝河的发梢,语带威胁地笑着逼近了他,“不说?那我可就——”
蓝河望着越来越近的脸,温热的吐息挠得他心猿意马,只觉心跳在一点点地慢下去,慢下去,耳边的风声虫鸣都在离他远去。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仿佛透过一扇窗在窥探,可他不确定自己伸出手时,那窗纸究竟是琉璃,还是一层脆弱的泡影。
“噼啪!”旁边燃着的火堆发出了枯枝碎屑的脆响。蓝河恍然从迷瞪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急忙推开叶修的手夺回了自己的发梢:“前两个是我爹娘,行了吧?”
叶修听了这个敷衍的答案,却也没再多做纠缠。他伸手去拢了拢火堆,然后枕着胳膊躺下,拍了拍自己身旁干燥的空地:“睡吧,钦差大人。”
他说得那样坦荡,蓝河便顺水推舟地靠了过去。两人背靠背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才赶往营地。
既然是带圣旨来了,好歹也得召集全军接个旨。蓝河宣读完寥寥数行字,随手把圣旨一卷递给邱非,接着冲下边黑压压的一大片将士鞠了一躬:“诸位军爷辛苦了!我知道你们更需要的是养精蓄锐,而不是听我唱上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不过既然来了,我姑且也有一支小曲儿要给各位军爷听听,还望各位捧个场。”
说罢,他就清了清嗓子,轻柔的歌声却盖过了下面的窃窃私语,传遍了这一片山坳。
“一杯霜。年少不知采新桑,蒹葭白渚洗麻裳。甘草三两,杏涩梨香,嫩菱漫浅江。”
“二杯霜……”
“……五杯霜。功名一纸赢红妆,锦书烧与旧炉膛。青梅绕墙,竹马朽黄,喜被绣鸳鸯。”
“六杯霜……”
“……九杯霜。折戟沉沙万里荒,衣锦还家几二郎。乡音断肠,故土河阳,明月小松岗。”
他再度深鞠一躬,走下了点将台,却见邱非哭得稀里哗啦的,甚至胡乱中拿圣旨往脸上擦。叶修则拍了拍他的肩膀,扯着他的衣袖去了自己的营帐,亲自端来一盆热水给他洗妆,捏着调儿说:“有劳钦差大人了。”
蓝河忍不住把手里的帕子朝他甩了甩:“行了,别磕碜我了。火头军在哪边?我等会儿去做点吃的给你。”
“你问门口的小兵就行。”叶修吩咐完,高高兴兴地去总帐商议军事了。
蓝河洗完脸,环顾四周,只见他的妆箱、花灯和长剑都在这里。他思索了一下,把长剑挂在腰上,这才出了门。
小兵领他去了火头军驻地,管事的看了他一眼,犹豫着开了口:“小哥,你这佩的不是军刀吧?”
蓝河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小兵抢了先:“没关系的。这是钦差大人,而且……”他凑上去附耳道,“听说他在京城的时候和将军同吃同住好些天呢……”
管事的肃然起敬,冲蓝河投去了“原来如此你懂我懂”的眼神:“来来来,咱给将军开个小灶!”
虎背熊腰的火头军热情地把蓝河拖进了营帐,指给他看锅灶瓢碗的摆放排布,还翻找出来一个包了好几层的小布包鬼鬼祟祟地塞给了他:“这是上一回去扫荡那蛮夷王老巢搞到的战利品,你放心用,不够了我们再帮你去搜罗。”然后他冲蓝河“娇俏”地眨了眨眼,转身挑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