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人有何吩咐?”蛮夷士兵急忙走进来行礼。
“酒没了,再去打点。”他说着,把酒壶往士兵手里一扔。
蛮夷士兵慌慌张张地接住,一副生怕蹭到酒液被毒死的样子。
毒师不屑地哼了一声:“还不快去!”
蛮夷士兵急忙告罪,出门后还央着当差的同伴陪他一起。
“行行行,反正这老头儿很邪乎,估计没人敢打他主意。”
瞧着那两人捧着酒壶走远,蓝河当机立断,解下发带,摸出了一个火头军给他的霹雳球——说是从西洋搞来的稀罕货,用发带拴住,然后扯住发带的另一端在空中迅速荡起圆弧,朝着粮草的方向用力掷出,登时就把那几个巨大的草垛给点着了,火光一下子照亮了半边天。
毒师听到发带舞出的风声时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走出营帐,蓝河就持剑冲了进来,银弧在帐中一荡,就把几盏烛火都削成了数段,有的落在了血污里,有的引燃了帐篷的帘布。不多时,仅有的酒桌和矮榻都烧了起来,四处光点闪烁,炙热难耐。
蓝河知道,野兽天生对夜晚适应,所以若是灭了烛火反而对自己不利。他就干脆让火光更明亮纷繁一些,好叫这些畜生难以利用视力。这一步算是走对了,围过来想咬他的毒兽纷纷扑了个空,个个好像喝醉了一般咬不准。
“你是何人!”毒师发出骇人的低吼。他从怀里取出那支据说不会发出声音的笛子——看起来倒像是一根粗壮的兽骨镶嵌了很多铁制的机关,放在唇边欲吹。
蓝河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把怀里的断臂拿在了左手上,右手竖起长剑,双目赤红地冲他劈去。
毒师吹起笛子,可那些毒兽虽然听令往蓝河身上扑去,却没有一只张口撕咬。毒师反手想去捞酒杯里的几只五毒虫,却被蓝河一剑挑开扔到了火里。
“好小子!死于蚩尤笛也算是你投胎路上能拿来夸口的事了!”毒师怪笑一声,把笛子从唇边移开,长而弯曲的指甲飞快地按下笛子上的机关,手法迅疾,根本看不清在弄什么名堂。
蓝河屏息凝神,气沉丹田,脑海中闪现了母妃教给自己的剑法,一招一式,如春雪消融,如飞瀑入涧,剑气如白练般笼罩周身,似给执剑人披上了一层月华铸就的盔甲,薄如蝉翼却刀枪不入。
“小远,外祖父说,这是他送给母妃的礼物。因为母妃出生的时候,恰好春雪化流,万物初生。他说外祖母很爱母妃,即便她不在了,也依然会成为每一寸照亮母妃的月光。”母妃温柔的声音似乎又响在了耳畔。
“母妃为什么会嫁给父皇呢?”年幼的他好奇地问。
“因为啊,你父皇说,想让天下黎民都看得到最好的风光。”母妃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等你把剑法和轻功学会了,母妃就带你去见外祖父。”
“一言为定!”
可惜母妃失约了。父皇一心想整顿吏治,却被前一任的谋士所毒害。那些不顾民生的权臣们只惦记着自己的朱门酒肉,各种阻挠父皇的政令实施,甚至寻来奇毒,妄图控制父皇。
最终,父皇登基不到一年就驾崩了——是母妃亲自将他一剑刺死,然后与他共赴了黄泉。
“小远,你要记得,这套剑法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护人。”
这是母妃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蓝河心底蓦地狂涌出悲恸。
未曾谋面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一定很爱母妃吧,父皇宁愿拥抱持剑朝他刺去的母妃而不躲开,也一定是爱她的吧。这套剑法是为了护佑而生的,那么此刻就拜托它也护佑自己吧!
他带着热泪,抓着断臂的左手上鲜血已经凝结成黑红色的痂,右手握紧剑柄舞得眼花缭乱,银光环身,连火焰的方向都齐齐朝他聚来。
毒师皱紧眉头,笛子里弹出千奇百怪的暗器,却没有一根能打中蓝河。
“我倒要看看你的命有多硬!”毒师恼羞成怒,手中骨笛冷光瘆人,陡然变作一把布满倒刺的铁刃狼牙棒,冲蓝河狠狠地锤去。
皇帝赐的剑再好,这一榔头下去估计也扛不住。蓝河心知如此,却只来得及横剑一挡,果然听见了清脆的折断声。
然而毒师还没来得及发出狂笑,就见蓝河早已丢下断臂引来一只毒兽,躬身一闪,手里捞起毒兽的尾巴,硬是把这大家伙给扛起来甩向了毒师的面门,那狼牙棒便好巧不巧地没入了毒兽厚实的皮甲之下,而蓝河则就着右手的断剑,扎通了毒师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