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薛氏先瞪了莺儿一眼,接着又瞪一眼宝钗,气呼呼地说,“我快被你们主仆俩给气死了!”
大夫从内室出去,刚到了外间又被宋老太太叫住问了几句话,大夫答了,宋老太太微微皱眉。
虽说这门亲事没有大操大办,但有些东西也该注意点的,没想到薛太太一把年纪,办事这么不靠谱。
请客的日子也是事先同薛氏商量过的,她怎么不知道要避开宝钗的小日子?大好的喜日,偏偏遇上这种情况,实在让人有些不愉快,这不是扫儿子的兴么?
关于这一点,宋老太太当真是冤枉薛氏了,她只当宝钗真的有孕,因此哪还用得着特意避什么小日子?
贾雨村付过诊金,并亲自送大夫出去,宋老太太收起心里的不满,进去里间看望宝钗。
薛氏一见了老太太,心中就突突直跳,又羞又愧,忙不迭地道歉:“老太太怎么也来了?都怪宝钗不懂事,把你老人家也给惊动了。原本……迟两日才是呢,上个月家里发生了太多事,她又受了伤,想必因此这才乱了日子。”
宋老太太想起宝钗刚来时的那副可怜模样,心里的气不知不觉就散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往后生下来的孩子铁定是儿子的种。毕竟薛家人住进来前前后后还不足一个月,万一前头有点什么,那才真的说不清呢。
老太太笑容亲切,走到床前问宝钗感觉怎么样了。
宝钗看见宋老太太头上素着,只虚虚地挽了个髻,料想也是很匆忙地赶过来的。她心里非常不好意思,红着脸乖巧回道:“多谢老太太关心,我没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确定不曾怀孕后,小腹的疼痛也变成了正常的能忍受的痛经,不再是流产那样死去活来的疼法了。
薛氏笑着再次道歉:“劳累老太太跑这一趟,是她不懂事,往后还得你老人家多教教她呢。”她是发自真心的高兴呀,女儿肚里少了那么一块肉,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她恨不能喝上两杯庆祝一下。
宋老太太摆摆手:“她还小呢,还不到二十岁,能经过多少事?”说完,又摸了摸宝钗的手心,“手心有些凉,入了秋,要注意着增添衣裳,这几日你就别起身了,好好在床上躺着。”
薛氏嘴角的笑一直没断过,她上前扶着宋老太太,劝道:“有丫头伺候着呢,老太太,我扶您回去歇息?”
宝钗:“夜深了,老太太快去歇着吧,今晚是我不好,明早再去请罪。”
“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见外。”老太太说完,便和薛氏一起出去了。
范娇杏今晚的心情可谓大起大落,先是恨得咬牙切齿,后来见西厢闹起来了,她便凑到窗户边偷看,笑得幸灾乐祸。
大夫走了,西厢里慢慢地安静下来,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范娇杏这才依依不舍地从窗前离开,走到桌旁坐下来。
范娇杏嘲讽道:“真是不吉利呀,才进门头一日就闹腾成这样,连大夫都请进来了。”
秋月垂着头抿了抿嘴,夫人的嘴巴向来难听,她也是见惯不怪了。
“倒杯茶给我。”范娇杏扫了秋月一眼,这丫头就是比不上春花,若换成春花在这里,一定会跟她一唱一和地说上好些风凉话,别提多痛快了。
现在少了一个人捧场,欢喜也减了半,真没劲。
秋月抬起头,劝她:“这么晚了还喝茶,一会儿夜里又该睡不着了,不如倒盏蜜水来?”
“算了算了,不喝了。”范娇杏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回到床上躺下来。即使没喝茶,也没感觉到困意,范娇杏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才头昏脑涨地睡过去。
贾雨村送走大夫,回到西厢,莺儿安顿好宝钗正要出来,见到老爷,她吓得如同受惊的兔子,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
贾雨村淡淡道:“下去吧。”
“是。”莺儿低眉顺眼,飞快地溜了出去。
宝钗靠坐在床头,神情很失落。
她正在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书里的剧情真是靠不住啊,哪有什么遗腹子,狗屁都没有!看来,一味指望原书剧情是不行的,传说中那个很争气的儿子没了,她的养老保障也没了,将来过得如何还得依靠自己。
想起贾雨村之前同她说的那句话,如果她不愿意出去,他就养她一辈子,这个提议真好啊,刚失去一个儿子,现在又多出来一个丈夫,虽然是假的,也足以让人心里感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