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把它给忘记了?”范娇杏拍拍额头,幸福地转了一圈,“你快去找出来,现在就开始动手。”
莺儿也在极力撺掇宝钗做一身新衣裙,她把贾雨村送来的两匹宫缎从箱子里取出来,披在宝钗身上比比划划。
“这匹粉紫的真好看,这匹石榴红的也好,都含着金丝呢,做出来穿在身上一定亮眼极了。”莺儿左看看,右看看,一时竟拿不定主意哪一匹更好。
她纠结了半天,抚掌笑道:“干脆都做出来得了,穿一套去见客,等更衣的时候再换另一套。”
“快拿开。”宝钗受不了,笑着骂她,“又不是选美,瞧你这副样子。”
莺儿嘟着嘴:“东厢肯定卯足了劲呢,姑娘还不慌不忙的,万一到时被她们比下去了怎么办?”
“比下去了又如何?”宝钗反问道。
莺儿急得快要跳脚:“你和那边平起平坐,怎能随随便便就让人给比下去了呢!”
宝钗低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温声道:“你先坐下来,我们说会儿话。”
宝钗走过去把门关好,然后转身回来,莺儿不明所以,不敢坐下,愣愣地站着,手里还抓着那两匹料子。
“坐呀。”宝钗在座位上坐下来。
“嗯。”莺儿不知道宝钗要同她说什么,正因为猜不着,所以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料子放桌上吧。”宝钗伸手倒了两盏茶,放了一盏在对面。
莺儿乖乖地把料子放到圆桌上,然后走回来坐下,看到自己面前竟然有一盏热茶,赶紧道谢:“怎么敢劳烦姑娘帮我倒茶,我自己来就好。”
“坐呀。”宝钗等她坐下了,才慢慢地开始谈心,“我觉得你最近有些浮躁,太急了。东厢那边如何,与我们有多大关系呢?姐姐她心里怎么想,我们管不着,安安份份过自己的日子就好。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我们现在的日子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人要知足才会快乐,你老想着和人攀比,不累么?
“你刚才拿的那两匹是宫缎,不知道姐姐那边有没有。若她没有,我却大喇喇穿出来了,惹得她同老爷置气,闹得家宅不宁,我们住着也不舒坦。老爷对我们有大恩,暂且报不了恩,总不能再惹事生非。往后,你少操这些心,该吃吃该喝喝,过得开开心心的多好。”
“姑娘,你还是这么善解人意,总是在体谅别人。”莺儿眼睛湿润,泪花闪闪。
“你成天总夸我,夸得我都要飘飘然了。我只是不想多事,有这闲功夫生气,不如抓紧时间编多几条络子赚钱,靠山会倒,男人会跑,银子总是我自己的。”
宝钗笑了笑,越过炕桌握住莺儿的左手,情真意切地说:“过于争强好胜,做人未免太累。我把你当妹妹看待,不想见到你过得如此心累。”
莺儿感动极了,低着头细细想了一回。
她最近如此焦虑是因为自家姑娘还没有真正和老爷圆房,她实在是怕极了之前的苦日子,不想再看到姑娘受苦。
现如今,她们能依附的人就只有贾雨村。诺大的京城,放眼望去,薛家人却无依无靠,怎能不紧紧抱住贾雨村的大腿呢?
她又想起宝钗上回说过的话,既然已经嫁进来了,这个身份轻易不会再改变。若老爷真有二心,即使斗赢了后院的所有女人,外头还不知有多少狐狸精呢。
关健还在于老爷身上。
男人么,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过于好胜,比方说以前的琏二奶奶王熙凤,性子过于泼辣,一味爱争强,弄得琏二爷虽然明面上不敢反抗,私底下最喜欢的女人却是事事都顺从温柔的尤二姐。
温柔、体贴、善良、年轻美貌、知书达礼……这些女人的美好品质,自家姑娘已经具备了,她在一旁瞎出主意,没准会弄巧成拙,还不如顺其自然,姑娘这么好,老爷迟早会把她放在心尖上宠的。
莺儿细想一回,把自己给想通了,她用右手擦了擦眼角,朝宝钗笑笑,然后羞愧地说:“姑娘,我知道错了,往后再也不这样了。若下回再犯,你只管罚我去院子里跪着。”
“罚什么罚?你把膝盖跪坏了,我使唤谁去?”宝钗捏了捏她的手,“摸起来又干又糙的,怎么还没养回来?家里新添了专门负责桨洗的下人,天冷了,你少碰水。”
之前住在旧院子的时候,因条件有限,莺儿不仅要伺候人,还得负责洗洗涮涮的活儿,一双细嫩的小手迅速粗糙起来,搬进这里后,宝钗从贾雨村送进来的化妆品里面,挑了一盒面脂给她,让她每日用来抹脸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