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生怕自己的女儿会留下疤痕破了相,赶紧问:“这伤要不要紧?将来会不会影响容貌?”
老大夫沉吟道:“这个难说,有些人好了便会恢复如初,有些人却会留下一道痕迹。先治着吧,到时候再看,如若不行,你们再去买上好的玉容膏试试看。”
薛氏自然知道玉容膏,是和仁堂最好的一种药膏,小小的一瓶就要近百两银子。
原本她那里也是有的,里头还剩下一大半,只可惜今日事出突然,她和香菱就这样被人赶出来了,别说玉容膏,连件衣裳都没能拿出来。
就算这会儿跑去要,只怕也是说不清的,没准早就被锦衣卫们当成荣国府的东西给抄走了。
薛氏心里难受极了,又问道:“老大夫,我女儿的性命有没有碍?”
“无碍,只是身子虚了些,好好将养着,不用多久就养回来了。”
得了大夫的准话,薛氏心里好受了许多,正要说话,眼角余光瞥见宝钗的眼皮子动了动。
“女儿,你醒了?”薛氏扑到床前,紧紧盯着薛宝钗,香菱也赶紧凑过去。
薛琳醒来时,便觉得浑身上下都处于疼痛中,尤其是脑袋,又胀又痛,仿佛有人拿着捶子在不停地敲打着。
她艰难地动了动眼皮,几乎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才在出事后第一次睁开了眼睛。
她……她看到了什么?
薛氏和香菱两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眼里带着难言的关切,只是……她们的发型与服饰是不是太怪异了些?
薛氏又惊又喜:“女儿啊,你终于醒了。”
香菱喜极而泣,一边抹泪一边说:“谢天谢地,姑娘您可算是醒了。”
“你们……”薛琳嘴唇蠕动,心想,这次车祸真够严重的,都出现幻觉了。她想摇摇头,希望把这些幻觉都摇走,谁知刚略动了动,便头疼得厉害。
她只好放弃了,挣扎着问:“你们……是……谁……”话音越来越微弱,然后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我可怜的女儿啊!”薛氏经过短暂的愣怔之后,立刻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女儿,竟然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得了……”
香菱从欢喜中回过神,也跟着伤心起来。
薛氏转头看向老大夫,急声问他:“大夫,她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皱眉,思索了半晌才道:“她这是被撞到了头,想不起前事也是有的,并不止她一例。”
薛氏顿时一声哀嚎,仿佛天塌了一般。
香菱立刻扶住薛氏,神情焦急地问老大夫:“我家姑娘以后都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吗?”
老大夫摇摇头:“说不准。有的人没多久就会自己想起来,有的人……”顿了一下,到底不忍心看到她们如此悲伤,好言劝慰起来,“不论无何,总算性命无忧,即便她想不起来,你们慢慢地讲给她听也就是了。”
薛氏和香菱连连点头,被老大夫的话给劝服了。
老大夫又道:“头,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地方,我医术有限,但也知道养病时最好心平气和,心境开朗,你们也不要操之过急,一切顺其自然,慢慢来。”
薛氏红着眼睛,说都听大夫的。
老大夫轻轻叹了口气,又在薛宝钗的头上扎了好几针,等一切完毕,整理好药箱就要出去,薛氏把自己的荷包解下来,掏出里面的碎银子,问老大夫诊金多少。
老大夫先不回答,反倒朝门外的贾雨村看去,贾雨村冲他微微摇头,老大夫便懂了,对薛氏说:“不用了,你好好看着病人,若再有哪里不好,再使人来请我就是。”
薛氏朝门口一看,这才明白是贾大人替她付过诊金了,心里不禁对贾雨村的感激又多了一层。
她和香菱两人身上一共只凑出八两碎银子,买下莺儿的钱还是贾大人给的那二十两,看宝钗伤得不轻,料想用的药也不会便宜,还不知八两够不够呢。
幸好,贾大人仁义。
贾雨村把大夫请到自己书房的外间坐下,小厮上了茶,又捧上纸笔,老大夫谢过茶,然后提笔写了一张药方。
贾雨村接过来看了看,又听大夫讲了一遍薛宝钗的病情,他把方子交给双寿:“你随着大夫走一趟,把药抓回来。”然后又付了诊金。
老大夫谢过,挎上药箱跟着双寿走了。
“她们还没用饭,让厨房赶紧做几样饭菜出来,给她们送过去。”
双福恭敬地回答:“哪里用得着老爷吩咐,秋月姑娘已经去了厨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