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范娇杏自然懂的,只是……她舍不得银子啊!
贾雨村一贯不爱在女人身上费功夫,以前别人白白送他的美貌丫头都被他拒绝了,范娇杏要是想找人来分宝钗的宠,势必得自掏腰包。
长相好,懂得伺候男人,又温柔小意的丫头多贵啊,范娇杏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存下近二百两的私房钱,哪里舍得花在这上面。
邓夫人觑着她的神色,用手帕掩着嘴轻笑:“妹妹要是信得过我,回头我替你找两个。”
“不不,姐姐你不知道,我家老爷不爱这些。”
邓夫人瞧出来了,这位范夫人是个爱面子的,又有些自尊心,不好意思白拿别人的丫头,她就没继续往下说,立刻换了个话题:“说起来,女人还是靠自己才好。男人的心易变,今天爱牡丹,明天又爱月季了,要是咱们女人手里银子多,谁稀罕管他夜里去谁屋里歇呢?”
范娇杏若有所思。
与其说她敬畏贾雨村,不如说是惧怕这份安稳的生活会被人收回去。女人仰仗着男人带给她的一切,夫贵妻荣,要是没了男人,像她这种娘家不发达,自身又没什么私房的女人,那就是一场灾难。
要是自己手里有钱就好了。
有了银子,心里才不虚,他爱宠谁便宠谁,自己只需稳稳坐着继室的名头,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只管花自己的银子,这种日子多好!
哪怕像这种买两个绝美的丫头给宝钗添堵的事情,也不必因为没钱而想都不敢想了。
“姐姐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啊。”范娇杏叹了一声,“又不能抛头露面,每月就拿一份月例银子,唉!”
“妹妹你瞧我,我娘家也只是普普通通,嫁给我家老爷后,想不到还有人白白送胭脂水粉钱给我呢。”邓夫人凑到范娇杏耳边,低声说道。
范娇杏立时瞪大了眼,心里十分震惊。
像这种下边的人上赶着送各种孝敬的事情,她也见过许多次,比如贾雨村以前一路升至京兆府尹时,不知多少人想方设法要同他打好关系。
直白些的直接送银子,送美女,含蓄些的则是送各种日常使用的生活用品,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合在一起也非常了不得了。
不过,因为贾雨村把家里管得很严,那些孝敬没福气进后院,在前院就直接被贾雨村给推了。
“姐姐,喝茶。”范娇杏定了定神,她以为自己很镇定,实则声音都有些微微发抖。
邓夫人在她脸上扫了一圈,识趣地没再往下说。
又坐了坐,邓夫人起身告辞:“我出来得够久了,也该回去了。今天听下人说妹妹你来了这里,就想着过来见一见,现在见到了,才知道相见恨晚是什么意思。妹妹往后有了空闲,就来我家里坐坐,我会一直盼着妹妹呢。”
范娇杏也跟着起身,心里很舍不得她走,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个同是官家夫人,又合得来的知己。
她点点头,亲自把邓夫人送到门外:“姐姐慢走。”
特意把地方空出来给两位聊天的范顶柱,不知从哪冒出来了,送走邓夫人后,他回到屋里,同范娇杏说话。
“大姐,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范娇杏粗粗说了一遍,叹气道:“这个邓夫人家里也是胆子大,她就不怕将来惹出事?”
范顶柱满脸惊讶,问她:“难道姐夫没收过下边的孝敬?”
范娇杏摇摇头:“你姐夫他怕落人话柄,在这种事情上面格外严厉。”
“唉!”范顶柱十分惋惜,跌足长叹,“那么辛苦的念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做个人上人么?别说京城里的大官了,就连我们乡下的县官都肥得流油呢!那小日子过得比皇帝还舒坦。”
范娇杏抿抿嘴:“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又做不了主。”
范顶柱循循善诱道:“姐夫实在是过于小心了,当官哪有不贪的?那些抄家砍头的哪个不是被查出贪了至少几十万两的?咱们也不要多了,每年收几百两的孝敬,这么一点点东西,在上面的人眼里算得了什么。可在咱们眼里,那就是一笔大钱啊。”
“况且,这孝敬也分名头的,又不是要卖官或包庇杀人犯,不过是些没背景的小商户想找点依靠。他们做的都是老实生意,只可惜身后没人,惹事找碴的三天两头上门寻事,再本分的生意也做不下去啊。”
范娇杏十分意动,这种事说白了不过是借当官的名头一用而已,罩着不让别人故意来惹事,谈不上有什么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