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听到这里,看了她娘一眼。
这一眼,本来也没别的意思,不想薛氏却误会了,以为女儿嫌她给的银子太少,急忙辩解道:“那会儿我们刚从贾家搬出去,又是买房又是买铺子,哪样不需要钱?这些还都是你出的呢。那份厚礼以及一百两,还是从你给我的那一千两里支出来的。”
宝钗边听边点头。
薛氏又道:“不是我小气,你哥哥当时连半个铜板都没赚到,我还靠着自己女儿给的银子过活呢,这样帮亲家已经算是尽了力了,难道还要让你也养着那一家子不成?”
宝钗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书的内容,当时葫芦庙起火,甄士隐带着妻子投奔岳父,身边也是有银两的,后来他的岳父封肃还帮他买了房,买了地。
封肃心黑,拿着女婿的银子却不干实事,买的都是薄田朽屋,虽则这样,但也不至于糊不了口。
再者,甄士隐出家后,甄太太是跟着她亲爹一起生活的,封肃这人会钻营,心又黑,捞下的家产也不算薄了。无论怎么看,甄太太都不至于没饭吃。
“这样就够了,升米恩,斗米仇,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往后逢年过节的送些礼过去,嫂子那里也说不出什么的。”
“就是。我原以为两家人就这样处着了,没想到前些日子那边突然送了信来,说要来看你嫂子。”薛氏说着说着,脸上显出担忧的神色,“也不知亲家太太是个什么脾性,好不好相处。”
“她是长住还是短住?以嫂子的性子来看,她娘应该也好相处的。”
薛氏闻言就笑了:“我也是这样猜的,你嫂子那么软绵的一个人,想来亲家太太也不会是个泼辣的。”
这一次,薛氏在贾家住了三天,看着宝钗满了月,能起身行走,又能料理家事,便放心地回去了,她还要收拾屋子给甄太太住呢。
宋老太太估摸着儿子应该到了,就催促宝钗写信。
宝钗也正有此意:“前些天不能下床,因此耽搁了,娘放心,我这就写。”
老太太:“多写写朝儿的事情,他在外头不知怎么牵肠挂肚呢。就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他在外头不要挂念,用心办差,办完了早些回来。”
宝钗一一应了,写满了两页纸,给老太太念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了,又拿起笔画了一副朝儿的满月图。
老太太一直在旁边盯着,连声说她画得好,活灵活现的。
宝钗画的是儿子躺在摇篮里拍手眯眼笑的场景,画完后自我欣赏一下也觉得挺传神,于是满意地收起来,封好,然后交给高管家发出去。
因为贾雨村不在家,所以贾朝的满月酒也不必办了,老太太把希望放在百日上面,要是那之前儿子能赶回来,就办个热热闹闹的百日宴,要是赶不回来,也只好委屈朝儿,摆酒要往后面推了。
宝钗满月后就开始接手家事,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贾府添丁,上赶着来送贴子送礼,宝钗将贴子全部推了,送来的礼却不好退。
只要贾雨村身在官场一日,交际应酬就必不可少,后宅也包括在其中。要是每一份礼都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人家不会夸你廉洁,只当你是在嫌弃礼薄呢。
宝钗把礼都收了,然后按等价送了回礼。
尽管家事琐碎,幸亏贾府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所有下人加在一起也才二十多个,每日只需料理半个时辰就能完事,又有老太太帮着照看孩子,宝钗觉得还是很轻松的。
……
这日,贾雨村刚从外面回来,外袍一脱,里面的一套白绫里衣裤全都湿透了,双寿心疼得直咂嘴:“老爷真是太辛苦了,何必亲自在外面跑,叫下面的人去就是了。”
“整日坐在屋里,容易耳目闭塞,不亲自出去看看,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糊弄人?”贾雨村也觉得身上粘粘的,很不舒服,“打盆水来,我要擦擦身。”
双寿:“一盆水哪里够,我让人抬一桶来,痛痛快快地洗一洗吧?”
虽然本地缺水,隔壁的县城却不缺,刘董带来的那两百名士兵这两天也没干别的,专门用马车从隔壁县运水过来,所以县衙里是不愁没水的。
贾雨村摆摆手:“一盆就够了,马车运水也不容易,多留一些给三皇子使。”
双寿应了,转身端了一盆水来,贾雨村不要他服侍,将就着用帕子擦身,一边慢慢擦一边想事情。
就算有了秦与川这个帮手,贾雨村也忙得恨不能学会分身这种法术,今天他到乡下走了一遭,发现这里是真的穷,百姓也是真的纯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