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阳右手握拳,伸出食指,覆在唇上,示意安静;又戳了戳咱少爷的方向,笑了起来。
先生一笑,抬手戳了下陶阳的脑门儿,慈爱如往。
或许是俯身时得衣角无意扫到了大林脸侧,他本就睡得不踏实,一下就醒了过来。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眼前父亲的身影。
从一愣。。到皱眉,再来就是无措。
他怕了,真的怕了。
阿陶已经受了重伤,不能再有事,不能再离开他了。
作为父亲,看到他这副惊慌不安的样子,心底生出酸意来。
到底是怎么逼着孩子,害他变得这么惶惶不安,连睡梦里都不踏实,生怕有人伤了陶阳。
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心头肉怎么不心疼,可这不是他们的本意啊。
先生勾起嘴角,白了他一眼,语气故作轻松道:“没出息的样儿。”
少爷又是一愣,却不说话。
“傻子!”陶阳笑着,戳了下少爷的臂弯处,道:“师父来看我的。”
先生也懒得和这两小子闹,总归如今云开月明,他们既然坚持着就随他们去吧。在床榻边站定,敲了敲陶阳的脑袋,像幼时叮嘱他不许偷懒一样儿,道:“养着吧,不用操心别的。”
本是长辈关怀,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罢了。陶阳红了眼,拉着先生的手,不知是哭是笑,浓声喊着:“师父…”
先生笑了笑,弹了下他额头,不再多说,转身出了屋。
陶阳看着师父的背影,只觉得万分愧疚,只是心绪难平也说不出话来。
少爷看着父亲背影淡去,连忙坐上了床榻;一手扶在他后颈处,一手揉了揉他的额角儿。
傻里傻气地:“疼不疼…”
“你和傻子!”陶阳被他给气笑了,一把拍下了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少爷一愣,仍皱着眉头,没有半点放松。其实他不是很懂父亲,还有老舅、陶阳…他们似乎都很强大,无论遇着什么事儿都能冷静处置,过后仍对每个人温润浅笑,像是喝了杯水那样不放在心上。
他不能,因为他害怕。
陶阳看着他。微微皱了眉头,指腹在他眉心扫了扫,安慰着:“没事儿,都过去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少爷拉下他的手,握在掌心里,垂眸不敢让他看见自个儿红成一片儿的眼。可这一垂眸,目光就落在了他深可见骨的伤口上,一道一道儿的,纵横交错,血肉模糊。
少爷闭上眼,用力晃了晃脑袋,努力抑制着肩上的颤抖。
俯身凑的近了些,抬手轻轻环在了陶阳肩上,轻和温柔生怕碰疼了他。
“阿陶。”
“对不起…”
“我害你没有家了。”
其实,我原本是想妥协的。我舍不得你难过。 。可是一见到这满身鞭痕时,一见到你遍体鳞伤时,我又只想带你远远儿的离开这里,离开所有人。
我不在,他们也没有善待你,又怎么舍得放弃你。
或许老舅,也不是一直这样冷静的;杨九出了事儿,他也会像如今的我一样。
对不起,阿陶,我想让你离开所有人来留在我身边。
而不是离开你,成全其他人。
陶阳安慰着拍了拍少爷的肩,浓声说了句:“傻子…”
他不敢拥抱得紧了,只是在陶阳颈窝蹭了蹭,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承诺着。
“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以后我们可以做好多好多的小鱼灯…”
“还有数不尽看不完的烟花…”
这样简单诚恳又无比郑重的话。。是这温润少年心中最重的承诺与欢喜了。
陶阳无力地晗着眼,病态虚弱的模样,低低念着:“那你的翠竹还刻我的名字吗…”
少爷的眼泪顺着颈窝滑进了他身子,炽热酸涩。
松开了怀抱,少爷扯下了腰带,脱去外衣,拉开了衣领露出胸膛。
他执起阿陶的手覆在了心口。
陶阳蹙眉,有些云雾里的疑问。
少爷看着他,眼眶红肿湿润,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着把他的手覆在心口。
手一顿,陶阳屏住了呼吸,掌心微动,感觉他心口处的几道儿凹凸不平。
摩挲。
陶阳半仰起身抱住了他,泪如泉涌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