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每走到院子里,看着眼前的雕花门窗却总缓下了脚步。总要在门外站上一小会儿才能压下心里头酸涩的情绪走进去。
二爷与她十指相扣,停在了屋门前,柔声道:“都会好的。”
时间可以消没一切。
除了感情。
伤了就有疤,一辈子去不掉。或许忘了如何受的伤,但当时的疼,想想就连骨头缝儿里都颤。
两人轻轻推开了门缝,进了屋便立即转手关上了,生怕进了风,伤了里头的病人。
唯一让人值得庆幸就是如今的寒冬了,这样的大雪能冻彻脊骨。。能冷血不腐,病人总比夏日里少受折磨。
屋子里有些暗,因为紧闭着门窗,药味儿也没能散去,闻着苦苦的。原本这样也不好,但毕竟刚醒过来没几天,实在太过虚弱,不能旧伤未愈又添新病。
玉夫人在床榻边儿,端着碗似乎正在喂水,一看二爷与杨九来了,放下碗站了起来向二爷行礼。
一直没能见到二爷,这一回终于能当面道谢了。
二爷哪里会受长辈的礼,两步上前就扶住了夫人的动作。
“您这是做什么。”他道。
“丫头还能回来,全靠王爷。”夫人一下红了眼,道:“王爷是玉府的恩人。”
二爷摇了摇头,轻道:“由我而起,本该如此。”
说起对错,那些人本就是冲他平西王爷来的,其他人才真是无辜受累。若说起恩情,那日玉溪原本也可以逃走保命,被人追杀也是为了能救下九龄和大楠。
是他该道谢。
二爷与夫人说话时,杨九已走进了床榻,轻轻握住了满是血痕的手。
也不是别人,就是玉溪。
“你来了…”她扯着嘴角笑得有些勉强,因为喝药使嗓音有些重,没有了从前的清亮。
杨九点点头,原本也想对她笑得,一看她这幅样子,反而又红了眼。
小产自然难过,但毕竟怀孕时日短,她自个儿也不知道。最让人自责的就是搭上了无辜的性命,那是行多少善都换不回来的。
遇刺的第二日知道玄甲军在护城军之前找到玉溪时,她高兴得不得了。董九涵确认了身份之后,说是重伤恐怕危机性命,她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奈何病着,一直耗了几天。二爷才让她出门。
可真等见到了,这心抽疼的都快背过气儿去了。
她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连呼吸都微不可闻。胸前是那日刺伤的两刀,落手之狠辣,简直不为人道!还有遍布全身的伤口,连双臂上也满是从悬崖石刀上滚过去的伤口。
杨九就在床榻边捂着嘴,不让自个儿哭出声来。
那天在丧礼上看见玉家父母痛哭的时候,她无颜得想转身离去。都是因为她,才让两位老人这副样子啊。可当时玉溪还没醒,人也奄奄一息,又怎么能给了希望又让他们失望呢。 。这才隐瞒了下来。
好不容易等来了她醒过来的时候,那天是朔日,盛京下起了大雪。
杨九清晰地记得那天玉溪的眼神。
绝望无助,无奈而难过。
那日说起老秦时,她捂着左脸的伤口,黯然落泪,沉默着摇了摇头。
她还没想好怎么迎接他回京时,这脸就少了一层皮肉,唇角至眼下,她的左脸已不能够再去做秦霄贤的白月光了。
玉溪一直是个坦荡率真的姑娘,爱我所爱,无怨无悔的人。杨九从没见过这样的她,眼神里有着犹豫和恐惧。
当初那个神采飞扬地说着,天不遂我愿,我便逆天而行的姑娘。。已经不在了。
她变得胆小懦弱起来。
正因为此后,要从他的生命里退了,这才想要留一个不可替代的背影。
她希望:在那个人眼里,她永远都是最美的白月光。
让秦霄贤的眼里心里,永远记得,她是美好的。
二爷走近,与杨九在床榻边坐下。
看着玉溪,这心里头总生出愧疚来。
原本只时候,该喝过她和老秦的喜酒了,也该送了贺礼祝他们百年好合的。
“玉溪,今儿来不止为了看你。”二爷垂下眸,抿了抿唇道:“得和你说个事儿。”
看他和杨九的神色,玉溪就明白这事儿绝对不是小事了。约摸也猜得出关于什么,心下一沉,垂眸点了点头。
“老秦…”二爷一开口,说不清是犹豫还是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