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自然是欢迎他的,摆下桌案就给他泡了茶,杨九也坐在一旁,难得他们三个聚在一块,平常总是有一个忙着的。
说笑了几句,屋外一阵风过,竹叶上的碎雪被扫下大半,少爷看着外头,眼底温柔暖意。
二爷抬手给他续了茶,笑道:“感激我了吧,要不这时候不定在哪烧成灰咯。”
话虽然无厘头,但少爷自然是明白意思的;也不知是不愿意听还是听不清楚,神色淡淡没有笑意,拿起茶盏仔细晃了晃,在鼻尖儿上熏了熏,才浅尝了一口。
也没说他矫情,二爷看着他有想起从前陶阳在的时候说等空闲了煮茶来喝;想想真是无奈啊,这世间真没有几个比得。
杨九吃着糕点,倒没注意少爷身上那股子悲凉,舔了舔唇角,道:“听说你着凉了?”
少爷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厨娘说的。”杨九喝了口水,继续吃着,有些口齿不清:“咱少夫人一早去厨房给你煮汤嘞!”
“你不也一早给我老舅找吃得。”少爷看着眼前甜如蜜糖的俩人;二爷正抬手十分自然地把杨九嘴边的一点儿糕屑给擦了,没有从前怕脏的习惯。
挚爱在怀,软玉温香,真好啊。
二爷眼里总看着九馕。自然不会去注意少爷的神色;只是坐在一块聊着,总想劝他两句,正说着:“后天就是陶伯父的生辰,帖子早早就送过来,去吗?”
少爷一笑,有些苦涩又强装轻松:“谁收的帖子谁去呗。”
这几个孩子们从小就住在郭府,陶阳从前住在郭府的时候也比在家多得多了,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一家人哪还分什么姓。孩子们都乖巧,兄弟之间又不能割舍的渊源,长辈们都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有什么重要日子就随意让小厮送个帖子或传句话就成了,这几个都得乖乖地上门去。
听少爷这话。 。是把自个儿给摘干净了。
“他不回来。”二爷道。
少爷笑了笑,道:“与我无关,只是最近忙着书院的事,脱不开身。”说着转头又把视线搁在了院子里,像是赏景。
这雪哪里不能看,总有比雪更好看的。
二爷不紧不慢地喝了茶,又拿起壶续着,动作轻柔,语气也跟着轻飘飘起来:“我又没说是谁。”
少爷一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按着往常的脾气,这会儿该翻个大白眼给他,但嗓子一痒,又是咳了几声。
二爷露出一些得逞得笑意,果然阿,太年轻不经逗。
杨九忽地站了来。。抬手散开袖口在俩人中间儿使劲地甩了甩!
少爷有些不明就理,问:“嘛呢?”
杨九咽下嘴里的点心,才腾出嘴来气道:“远着点儿!别传给你老舅!”
“你行啊你!”少爷一下就被气笑了,但人家夫妻同心,你也实在是无可奈何不是?自觉没趣,起身告辞:“我走我走,在这呆着就是给你俩碍事儿的。”
二爷却觉着杨九可爱得紧,也知道咱们少爷这是难得有个好心情说笑,挥挥手,道:“慢走不送。”
少爷被他那一副护犊子的样儿给逗乐了;想想,如果换成了自个儿也应该和老舅一样儿护犊子吧,心爱的人就那么一个,若是不护着给弄丢可怎么办?
有一个人值得你去爱,住在你心上,陪在你身边儿,管着你护着你有时也会嫌弃你两句但又心疼你;想想就能让人忍不住高兴地扬起嘴角来。
但命运弄人,有时候倾尽所有,也留不住,相隔千里也护不着。
陶伯父的寿宴,他到底也是没去;陶家他去了不知多少次,里头的院子就像自家院儿里一样熟悉,闭着眼都能摸清路。可正是因为太熟悉了,才不愿意去。
但处于晚辈心意,还是备了礼让人送去,就说这两日病了,不便出门。其实也不算借口,但却当做了借口。
那天从老舅院里出来没走两步就下雪了,那会儿刚吃过午饭,正热乎着,就没穿披风;这一出门就落雪披肩,满头银花了,少爷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忧愁善感,在雪地里一站就是许久。入夜之后,整个人就不大舒服了,但也没吭声,既不吃药也没说半句不爽利的话。仍旧撑着在书院忙活着。
云磊午下出了门,去陶府拜访,又亲自送了礼,陪着长辈吃了饭顺便还替咱少爷开脱了两句,这就算忙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