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板手脚麻利地包着烟火,嘴里也没停下,喜笑颜开地:“您呐,来得正好,再晚一点儿可就关门咯!嘿嘿,还记得从前年纪小的时候,您就喜欢我们家的烟火棒子和炮竹,有一回来晚咯,没赶上,硬是哭了半天儿请人敲开我家门来买的…”
都是孩子最率真可爱的时候,虽然让人苦笑不得但也让人心疼的紧;听着老板的唠叨,少爷垂眸微笑着,也感觉这年少的一幕幕从眼前一闪而过,像是昨日的事儿,近在眼前,但早就遥不可及了。
比如那烟火,哪里是他喜欢,只不过听陶阳说了句“大饼哥的烟火棒可好看了”,于是他就顶着雪出来买,谁知还关了门,一下就急得在地上哭了起来。
少爷看着烟花棒。拿了两根在手里玩着,露出些笑意;原来自个儿从小就犯傻啊,比不得神童,从小就聪明。
老板包好了烟火一转身就递了出来,挂着老者慈爱的笑意,道:“回头啊,带陶崽儿一块儿过来,都给你们留着!”
少爷站在原地,眼眶有些红红的;一听这名字就觉着心口顿了一下,泛酸。
压下情绪,扯出生硬的笑容来,道:“您还记得他啊。”
“那怎么不记得!”老板笑着,一副听了傻话的样子。 。这方面赫赫有名的京剧神童怎么不记得?道:“你们俩小时候还不是老一块儿出来玩儿吗,有一回偷懒没去书院被先生捉回去罚了不是嘿嘿…”
那时候是因为他调皮,不愿意每天待在书院里闷声读书,拉上陶阳一块“揭竿起义”了,回了家,他屁股是红了,陶阳抱在被褥里睡得可香了呢…
这些事,他都记得。
少爷付了钱,离开的脚步有些仓惶,害怕自个儿就这么在外人面前露了怯;丢人无所谓,可怕的是原本尘封多年早已满是灰尘的往事,陈旧得连他自己都以为已经忘了的事儿,旁人随口一提立刻就一幕幕无比清晰地涌上了脑海之中,雾了眼。
哪里会有人没有软肋呢。。只是没戳到心口上而已。
新年夜路面上并没有什么人,骑着马不过一刻就到了书院。
书院北苑通火通明,是院里那些个离家远的学子们正热闹着。
少爷拿着烟火,避开了人群,走了一条不见光亮,只闻竹香的路。
站在西侧院门外,听着风扫竹叶,还觉着没那么孤寂了。少爷抬脚走了进去,感觉脚下碎雪的声音在院子格外清晰。
把烟火放在院子里,向里走,推开里屋木门,里头漆黑一片;也不知为何,明明没人点火,但一靠近这里他就觉着没那么冷了。少爷熟门熟路地走向书架,打开左边儿下层的抽屉,拿出了里头的火信子。
在院子拆开了油纸包儿,把里头的烟火都拿了出来在地上摆放好。
没有立刻点燃,少爷蹲在了一边儿愣愣看着眼前的烟花,不知想到了什么。
肩头落着细雪,有些凉;看着烟火,又觉着有些暖。
少爷把烟火都凑到了一块,引线相互临着,离的近些就可以一连串儿地盛开,不用一个个地点燃。
点燃引信,火花滋生。
夜空霎时亮了起来,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光芒璀璨一瞬,再散落人间无迹可寻。
少爷站得近,烟火炸裂雪空的声儿在耳边隆响。散落的烟火碎屑也细细碎碎地打在他肩上。
花火的光亮把少爷的脸闪出些苍白的样子,再那么一闪,又看见了鼻翼两边儿滑下的水珠。眼睛里不酸,也不难过,就只是突然掉眼泪了而已,这可不关他的事儿。
少爷看着烟火。 。唇瓣动了动,像是呢喃着什么。
嘉陵关新春雪夜,有一场比这更盛大的烟火;当年想说的话一句都没说出口,但有句话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成家立业,敬孝师长。
“有没有把披风拢紧点儿?”少爷一笑,眉头却有些皱皱的,加上眼角的湿润,烟火一闪的光亮让人心疼的不行。
他哪里会心疼自个儿。。只会想些不该想得而已。
“我不在,不要生病。”
拢不着披风,抱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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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喝桃花酒,爱吃醉鱼
你爱唱戏,爱古琴
你爱翠竹,爱白衣
我会买酒会做鱼会唱曲会弹琴还会种竹
你能不能也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