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朽木开出花_作者:迪莫仙琥(90)

2019-04-10 迪莫仙琥

  紫衣的女子一出来,在那布的一边站好,另一边的黑衣女子便唱了起来,幕台后响起的曲儿旋律悲凉。

  “……旧日怅然,新郎……”

  景天定眼看了一会儿,觉得样式虽然新鲜但他这个人最爱看的还是欢欢乐乐的喜剧,而不是这么悲凉的,约莫是失了兴趣。

  他便回头,打算跟白豆腐聊会天,说说话,谈谈感情,而这一回头他看到的却是白豆腐有些皱眉的表情,貌似入神般看着这一幕。

  是什么吸引了白豆腐呢?景天疑惑地想着,又环视了一圈其他的同伴。

  龙葵揪着自己的衣摆,也非常入神地看着,亮晶晶的眼睛似乎在打量着台上的伶人;而唐雪见坐在唯一一个抢到的位置上,拉着花楹的手有些昏昏欲睡,看来是不太喜欢这么愁苦的杂剧;最后是茂茂,他聚精会神地看着,但作为十分熟悉他的老大而言,景天相当确定这时候的茂茂一定在走神,并且很大可能是在想着好吃的鸡屁股了。

  这杂剧也忒无趣了。

  不过,景天也知晓有如此多的人聚集在此,那么这一出戏自有——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悠长的越曲中温柔的女声缓缓念出这一首古老的诗歌,仿佛在情人的耳边轻吟,仿佛满是爱意绵绵,仿佛——他曾在那里听过,似曾相识。

  徐长卿有些恍惚地想着,那一片蒲苇的岸边,是谁在跟谁轻轻地念着,温和地告诉着她这一首。

  但他的生命中,却从未出现过这一幕,或许……蓦然,他的眼神锐利了起来,锋利得像是一把出鞘的剑,随时等待着饮血。

  这是一出好戏。

  他轻轻地笑了笑,余光中看见他的爱人背对着大树,苦恼地思考着,也许是在思考着台上讲的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在为了这悲凉的曲儿苦着脸。

  这是给他的一出戏。

  他便明白了过来,然不动声色,只是继续观看着这一出。

  一阵撕拉的二胡声点缀起了中间暂停的空白,一人忽然从旁边慢慢踱步而来,身着一身白衣,未加多少脂粉的脸上是一片纯白,如那晨间的天空,白云飘飘,如光般温暖而令人不觉折服那气质。

  景天仔细地瞧了瞧,似乎与刚才的紫衣女子有着——就是同一个人,他笃定地想,莫名就转头瞥了旁边端正站好的白豆腐一眼。

  他很认真地看着这杂剧,不经意间眉头又皱起,放松,皱起,在考虑什么吗?

  这个有什么奇怪的吗?除了那男角儿是一身白衣服,跟白豆腐的白却截然不同,他的白是一种……不谙世事的白,而白豆腐则是内心的纯白,是的,景天这样肯定着。

  他暗自想着。

  一个忽然就抛弃了自己所有一切去追求那偶然在人群中遇见的所爱女子的人,从不是白豆腐。

  他知道,爱只是白豆腐灵魂中的一部分,而人生则有更多,比爱更深的,比爱更沉重的。

  这样想来,还真是——景天眨了眨眼,把剩下的想法全部抛弃,就专心又看起了杂剧。

  那张面具……

  徐长卿盯着那张面具,忽然有一种奇异的冲动从他的灵魂中传来,却又很快被他强制地压住。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那张面具。

  金色的面具,精致的雕刻,和——诡异的心悸。

  他便又皱起了眉头。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那女声又在念起同样的内容,编着辫子的紫衣少女在台上羞涩地笑着,浓妆下的眼眸如此单纯,却是突然大胆地冲了上去亲吻了白衣女装男子的脸庞。

  “三年为期,再会。”

  约定,如此约定,然后等待,少女还是少女,白衣人还是白衣,只是这世间在变。

  变得容不下这一段感情。

  是否……徐长卿转头暗暗地看了景天一眼,看着他有些紧张地捂住了嘴,忽然,他偏过头。

  “白豆腐?”

  “……”

  有点尴尬,徐长卿内心浮现这一句,然后直接变为盯着对方看,这一点也不像是他了。

  或许,喜欢上景天的时候,徐长卿就不是徐长卿了。

  他是景天的,徐长卿。

  而在那骄阳中,台上仍旧唱着咿咿呀呀的杂剧,雪见等几位姑娘为那一段悲伤的感情泪湿了脸庞,但却有两个人在那满载着茂密叶子的树下,静静地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