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脚滑,我没敢翻太高的建筑。
追着追着,我眼前一暗,是堵两丈高的墙。
昨晚,我就研究过东江的地形。
只可惜,到底不如这是罗浮生的主场,不知不觉就被他绕进去了。
我停下来,转身,面具上的金穗晃过去,正看见他扶着膝盖喘气。
“小丫头、小丫头片子,还、还挺能跑……”
汗濡湿了他的发与长睫,顺着眉骨鼻峰流淌下来,划过起伏的喉结,落进有些扯散的衣领。
他的颈间是一片绯红,这红蔓延到耳根,蔓延到眼角,真是……
你懂我的意思吧?
罗浮生伸手一抹下颌的汗,向我走过来。
他走过来,我就往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将后背抵上红砖砌的墙。
罗浮生一笑,右手撑在我耳边,左手来揭我的面具。
只微微一抬,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浮生哥哥,这面具便譬如新娘的盖头,你若是掀起来了,我就当是——”
我提起一边唇角,靠近他的耳根:“我就当是,你娶我了。”
【八】
面具上的金穗落在罗浮生的手背,有些痒痒的。
姑娘呵气如兰的句尾微微上扬,声音,却又喑哑怪异,带一点煞气。
罗浮生的整张脸都通红了。
他瞪着那面具后的眼睛,忽然,便真的放了手。
姑娘又笑了,身形一动,就与他错身而过。
错身而过,轻飘飘留下一句低语:“你不娶我,那只好换我来娶你了。”
她人已半隐在一道墙的影子里,笑道:“所以,你可千万不要爱上别人了。”
然后,倒退两步,一辆绿皮电车在她身前慢悠悠开过。
开过了,人便不见了。
【九】
青瓦,屋檐。
我拄着一把伞,靠在墙上等人。
刚才还是碧蓝的天,已经透出了昏黄的灰。
然后,这昏黄的灰里,走出一个人来。
一滴雨擦着屋檐落下,在我眼前绽开一朵无色的花。
远处的罗浮生眨了下眼,抬脸看天。
天外响一道雷,落下大大小小的雨点。
我走过去,撑开伞。
于是,罗浮生微微低头,看向我:“见笙?”
我朝他笑,递给他一块手帕:“生哥,你又去打架了吗?都是汗。”
他也不接,拿袖子随手擦擦,道:“没打架,就是想追个人……跟你差不多大,小女孩,真会占便宜。”
我拿手帕擦掉他颈后的汗,心塞:我他/妈占啥了?我一口都没亲上啊?
擦完了,我把手帕收起来,跟他一起往前走:“人一小女孩还能占你便宜啊?”
“能!怎么不能!”罗浮生皱起脸,凑到我耳边,“一说话就这这这这样!”
他退远一点,气道:“戴个破面具,我要揭,她居然说我揭了就是掀了她的盖头,得娶她!真能说,一张嘴叭叭叭牙尖嘴利跟个鹦鹉似的……”
我道:“那你讨厌她吗?”
罗浮生道:“讨厌?倒是不讨厌。罗诚刚跟我说了,她在隆福戏院打走了胡奇,算上昨晚,一连帮我两回了。”
他顿一顿,笑着看向我:“诶,你还别说,有那么点你小时候的意思……”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着我:“你手治好了吗?”
“生哥还记得呢?”我朝他笑笑,道,“不碍事啦。”
我点点他的背后:“倒是你,背后那么长一条,刀口那么深,好了吗?”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有几分无法克制的颤抖。
连带着,左手也发起抖来。
罗浮生摸摸我的脑袋,笑道:“你生哥是谁?玉阎罗啊!有什么伤好不了的?”
我摇摇头,道:“不论是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都是会死的。所以,生哥,你一定要多小心。”
罗浮生愣了愣,挑着眉一揽我的肩:“小王八,你什么时候这么瞻前顾后了?”
我轻声道:“实在是,长记性了。”
【十】
林见笙从小,就很能打。
虽然一开始罗浮生有一点儿嫌她烦,但后来,也习惯她跟着了。
只是,有一次,罗浮生跟几个兄弟在仓库被围了,他要林见笙先跑,去搬救兵,她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