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南方的索伦正吃着早餐,他看着今天的报纸头条,突然浑身打了个冷颤。
这个冷酷的绅士,这个精明的商人,早就在霍乱刚爆发时做好了一切预谋与打算,或者说,他早在那时就预见了城市之后的建设和发展。他援助人才,寻找方法,供应军火,大发战争财,再把发战争财的机会转移给了别人,最终把财富全力投入城市下水道的修建,以获得城市开发过程中得到的巨大利益,那些通过战争而捞钱的机会通通被慷慨地让给了同行,不必再承担战争成败的风险,进而致力于收益绝对稳定的——下水道的修建,这样看似无私的举动还能为他消减商业同行对顶尖产业存在的排挤心态,还能摆脱军火贩子的恶名,继而得到人民的赞美,再得到王室的垂青。
一切种种,都让他往后的事业更加顺风顺水,变得一片坦途。不禁令索伦怀疑,这是路易斯出于他人道主义的情怀?不,那他就不会去做一个军火商。那么是他作为一个商人最本质的动机?不,他该如何把天灾、人祸、投资前景、政府决议种种因素结合到一起,才能做出这样精准的决定?
这似乎永远也猜不出一个答案……
耳边又悠悠地响起了格兰特那句“您总是能相信他”,是的,只要他站在那里,你就会觉得他永远不会被打败。
“爸爸。”索伦突然抬头叫住了坐在对面的温斯顿,眼里明亮异常。
“我们购入些伦敦地下水道的股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更。
(^V^)
☆、Chapter55
伊恩医生已经在早餐后来过了,他说奥斯卡的腿恢复得很好,再过小半个月也许就可以自如地行动了。而对于年轻人腿上的那些青紫——尤其是大腿上那些可疑的吻痕,这位老爵士都了然地选择了视而不见,反而是奥斯卡又羞又窘地有些放不开手脚。
检查完毕后,金发的年轻人礼貌地向他致谢,随后扶着床沿下了地,又慢慢挪动到窗边,拉开了鎏金色的窗帘。外面强烈的阳光一瞬透过窗子照了进来,绕过窗外的树木,点点碎金洒在地毯上,还能看到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奥斯卡向楼下离开的伊恩医生挥手道别,年轻人突然惊讶地发现——街道上已经有很多马车和人们开始出行。这大概全要归功于伦敦巴泽捷尔特爵士的功劳,多亏他向女王的提议,霍乱的末日洪水也因此能够宣告退潮。就在这一个月以来,伦敦的街道和河岸终于被人们清理干净,阶层自上而下都恢复了运转,国家机器开始如同往日一般庞大而臃肿地运行着。这个富庶的帝国在历史上的正轨上停滞了许久,终于开始向前,但每向前行走一步,仿佛都能听到骨架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响。
据那些社会学家的粗略统计,在这场灾难中,英国死亡的人数达到了几百万人,这起难堪的丑闻也被称为“伦敦大恶臭事件”,甚至比伦敦的“雾都”之名都要可怕。
而就在这样一场末日洪水的漩涡里,路易斯亲手为奥斯卡建造起了一座诺亚方舟,保护他这个流浪已久的人得以安然无恙。
那个男人今天早已出门去了。自从伦敦财经的报纸一出,就有很多人致函要登门拜访路易斯,就连昨晚用餐时,男仆也匆匆地把信件呈上来,并声称那是女王的信件。
奥斯卡当时怔了一下,问他:“维多利亚女王?”
“是的,”路易斯认真阅完后,询问身旁的年轻人:“我需要动身回伦敦一趟,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奥斯卡这次同意得很爽快,所以他送走伊恩爵士后,就开始收拾对方和自己的行李,准备等到用过午餐后,他们就一同出发。
这辆赶往皇宫的马车必定会驶过特拉法加广场,奥斯卡正倚靠在车窗之上,出神地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静物。故地重游,新年夜的那些记忆也如同昨日一般,纷纷重现在眼前。高个子绅士却在身边动也不动地打量他,因为奥斯卡湛蓝的眼睛此时焕发出温柔的光彩。正巧年轻人也回头看过来,不用多说,对方肯定想的和自己一样,路易斯刚要低头送上一个浅吻,年轻人下一秒就被另一件新奇的事物吸引了目光——
仪仗大道旁的古堡前方悬挂着一具尸体。
奥斯卡之前在这条街上转悠的时候,可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他不由得往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但根本看不出那是谁。
春天的风微微拂动,铁笼子把树桠压低,周边的树枝也向生锈的笼子里压迫进来。那具女尸被关在一种叫做“铁处女”的刑具里,刑具呈圆柱状,那女人的头耷拉在胸前,抵着笼子的边缘,身体周围环绕着乱糟糟的绿色树枝,似乎已风干了很久,也不难令人想象出她生前发觉自己一点点死去的那种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