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抱歉,”少女笑着将手背在身后,朱红色的指甲在空中划过一道醒目的弧线,“我得准备走了,马上就集合了。”
“……等一下!”
然而没有走两步,她就被拉住了。
深绿色头发的青年紧紧地盯着少女的眼睛,仿佛下了决心般地开口询问道。
“我昨天去安念同学家了,没人应门。”
空子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啊……那个啊……忘了和前辈说,我前天就搬回公寓了,家里离这儿太远了,不是很方便。”
“真的吗?”
“当然,我不会对前辈说谎的啦!”
青年眼眸中的光亮猛地闪了两下,旋即又沉了下去。
按照空子的说法,她是前天离开安念家别墅搬回自己在外租住的公寓的,而她在别墅居住的那么多天里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法医对安念的尸体进行了彻底检查,因为别墅内空调维持着的低温,男主人的尸体并未腐坏得十分严重。可即使如此,鉴定结果也显示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周。
空子在自家别墅和父亲生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从常理上讲是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死亡的。无论如何,安念都还需要吃穿住行,就算这对父女平日不进行交流,他们至少也应该每天都会见一到两次面。
何况按照空子刚来事务所报道时的说法,她和安念的父女关系并没有特别差。
而在这期间,空子既没有报警也没有向事务所的其他人求助,这就证明她是知道安念的死亡却不在意,再往坏的方向去想,说不定杀死安念的正是空子本人。
这太荒谬了。英雄志愿的少女杀死了自己的身生父亲——这简直与空子本人的职业意向相左。
在鉴定结果出来以后,绿谷拜托了警方先不要急着声张这件事情。他不愿意相信空子是嫌疑人,也很努力地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引导空子说出于她有利的证言。
然而结果却令他失望了。
空子很可能是知道安念的死亡的,就算人不是她杀的,她也一定是在冷眼旁观。
“那你把你的耳夹取下来给我看看吧。”青年的声音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少女看向对方的眼睛。绿谷出久依旧是她认识的那个绿谷出久,然而绿谷出久瞳孔中倒映出来的人的模样却变了。她看见自己对着青年笑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摘掉了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耳夹。
银色的耳夹衬着少女朱红的指甲油,看起来森冷而讽刺。
随着空子的动作,少女苍白的耳垂逐渐显露了出来。它并非一块完整的耳垂,最末端的地方缺了一小块,因为没有及时消毒甚至还动用了耳夹掩盖,伤口处呈现出可怖的暗色,最末端还化了脓。
“……你的伤是哪里来的?”
绿谷的声音有些抖。
“啊啊,这个啊,被他弄出来的。”空子歪着头回答道。
“他?”
“我想要用箱子砸死他,他反抗得很激烈,还用水果刀威胁我。”少女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讲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我本来不想动用个性的,但是如你所见,我还是用了。”
自始至终,空子的声音都不太像是有反悔的意思。
绿谷攥着少女手腕的力度猛地变大,“为什么?”
“因为他必须死啊。”空子垂下眼睑盯着自己被青年抓着的部位,“是他害我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他逼我的……全都是他的错,全都是他自找的!”起初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像是在朗诵,后来她的语气变得激烈了起来,到最后,绿谷甚至怀疑她是在哭喊。
可是她的脸上并没有眼泪。
青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可他又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发现了什么。少女轻微的啜泣声回荡在办公室里,令原本还算清明的思绪变得模糊了起来。
空子并没有否认自己杀了人。按照绿谷的立场,他应该将空子送到警察局。即便尚未成年,“杀人”这条罪名也足以让她接受应有的惩罚了。
绿谷觉得自己的心很乱。直到现在,他都不愿意相信空子是杀害了安念的凶手。
“想把我送去警察局的话也随便前辈。”少女的声音冷静得如同某种会发出人声的机器,“不,请务必把我送去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