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真田信藏看着正疯狂推搡着门窗的浅仓,看着呆滞地望着浅仓的小姐,看着她脸上还留有的惊恐的泪痕。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慌失措,除了卖药人。
他依旧端坐在那里,那杯喝了一半的茶水仍旧工整地摆在前面。
“你知道的吧,那是什么?”真田信藏又一次询问。
卖药人抬眼瞥了他一样,真田信藏从那抹蓝色中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向卖药人询问的。
但是这次卖药人并没有回答他,他看向惊慌失措的浅仓和因惊惧而失神的小姐,慢慢开口。
“冷静一点吧,那扇‘门’,是打不开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浅仓停下推打门窗的动作,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淡然端坐的卖药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离开门窗,重新走到卖药人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打探着。
“在下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卖药的罢了。”卖药人仍旧说着同样的话。
浅仓看着面对尸体仍旧面不改色的男人,冷汗从额头滑落。
“骗子。”这不对劲。他的经验告诉他这一切都不对劲。
他将目光转向一旁抚摸着刀剑面对尸体沉思的武士,对方的半边脸上布满了即将干涸的血液。但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那具尸体。
对,那个他刚刚看不见的尸体。
“怪物。”浅仓的手指颤抖着,恐惧让他不由后退。
“你也差不多该冷静下来了吧,你看,那位小姐都比你要好呢。”
浅仓回头,只见小姐已经不再流泪,眼神清朗,看着自己粉色的和服上沾染的几滴母亲的鲜血。阳光透过纸窗洒在她的脸上一切都美好的和浅仓初次见到她时一样。
“阿白…”浅仓不知何由默默念着小姐的名字。
“你也多少有些察觉吧。”卖药人冲小姐说到。
察觉到什么?浅仓感到疑惑。
“嗯,多少,有些感觉到。”小姐说着,食指抚摸过衣袖上沾染的鲜血,面色平静。
“那是什么,卖药人先生,是妖怪吗?”小姐回头直视着卖药人。
“你不知道吗?”
“不…”阿白摇了摇头,“只是能感觉到,这不是正常的…”
“你知道的吧,那是什么?”阿白盯着卖药人,女子清丽的面容在阳光下愈发精致,美好的仿佛人偶一般。
那是什么呢?卖药人真的知道吗?他真的能够确认吗?真田信藏看向卖药人,向他索要一个答案。
那潜藏的蠢蠢欲动的是什么呢?
“物怪。”卖药人开口,一字一顿,许久又略作补充。
“大概是吧。”
“物怪…到底是什么?”
冷静下来的几人在此坐回桌前,浅仓有些不安地询问。
“由人心生成的…妖怪的一种。”
浅仓张了张嘴,只觉得事情竟如此荒诞。他从西学十年余,一直坚信着妖怪之物不过是由于当事人的无知。放在以往他必要对这种迷信的说法斥责一番,但是如今再度听到这样的解释,他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大人是…阴阳师吗?”比起浅仓的不知所措,向来柔弱的小姐倒是显得冷静而敏锐,挺直的腰板,端正的坐姿,毫不示弱的强势又不冒犯的眼神。
就像是夫人一般。真田信藏想着。
“不,”卖药人微笑着,“都说了在下只是个,卖药的了。”
“是吗。”小姐叹了口气。“那么,您有办法。”
“帮我杀掉它吗?”
真田信藏一愣,实在没想到那位柔弱的小姐能说出这样冷酷的话来。
“当然。只要找到形、真、理,这把退魔剑便会出鞘。”
卖药人不知何时拿出一把短剑,红漆、金箔、鬼面。和他浮夸的衣饰一样叫人感到异常。
“由人的因缘所构成的妖怪的形态,事件的真相,当事人的想法。只要弄清楚这些…”
是,只要弄清楚这些…就能够。小姐握紧了放在腿上的双手。
但是人类是如此轻易便能够认同的吗?
人类总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盲从地信任自己想要相信的。只把自己当作是正确的,只把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看作是正确的。
如此盲目、自大、愚蠢。
傲慢到只要世界有一点与自己不同,等待的便是…
“别开玩笑了,妖怪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