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加奈的出现已经是超脱“手冢加奈”常识的东西。
手冢加奈抬起右手,手指纤细,肤白莹润。这不是一个剑士的手,不是一名战士的手,不是一个握剑的手。
她的手曾经布满了老茧,身上也多有伤痕。毕竟养父是在以一名骑士的要求在锻炼着她,不可能让她受到公主般的待遇。
那些伤痕在她拔起石中剑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她知道,那双手和眼前这双手是毫不相同的。
燎人的梦魇。
卡姆兰之战。
烈火和倒塌的房屋。
茫然的眼眸和倒地的死尸。
苍茫的大地与低沉的天空。
风,呼啸着。它们似乎要裹挟着所有的鲜血与灵魂远离这一片土地。
这是最后的神秘之地。
高文战死,凯生死未知。
兰斯洛特早已离开了这片国土,带着背叛者与不贞者的骂名。
梅林带着最后的奇幻远离了这个“地面”。难道他在这种时候还被女人追杀着?
亚瑟王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
她的疆土,她的人民,她的兄弟,她的亲长……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留给她慰藉。
她的眼前布满了燃烧着的土地,流血的勇士,流离失所的民众。
她的理想和期望不应当是这样。
她能够理解不列颠的终结,但远没有想过会是如此迅猛而又无助的终末。
这是不列颠的自我灭亡。
不是为了抗争外敌,不是由于无法违逆的天灾……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既定的命途。
手冢加奈猛地睁开眼,她的呼吸急促,似乎火焰的灼热还近在耳边。
一切都过去了。
手冢加奈颤抖着捧住桌上的水杯,早已凉透的水让她急促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
亚瑟王的悲剧和不列颠的末路是一个既定的轨迹,它们互为表里,不可分割。从乌瑟王和梅林决定联手制造一个理想的王开始,这个悲剧的结尾就已然板上钉钉。
不论阿尔托莉雅是男是女,甚至不论拔起剑的究竟是不是她。
这是世界的洪流,是时光营造下的必然。
曾经的阿尔托莉雅想不通这一点,所以她宁愿抹杀自己的存在也想要去救助她这一生的责任。
她或许是英灵座上第一个想要抹杀自我存在的英雄,或许也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那个高傲的Archer——那个唯我独尊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才会嘲笑她作为王的觉悟和意志吧。
王需要享乐。那是远比奉献更为重要的职责。
阿尔托莉雅始终不懂,但是,手冢加奈似乎明白了一点。
人类不可能是完美的。理想的王只能存在于妄想。
阿尔托莉雅作为亚瑟王所理解的“理想”从一开始就与乌瑟王的期待背道而驰。
王者无心。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无心无情无法感知出他人情感的王,却把所有人的幸福牢牢地扛在了肩头,做成了自己的枷锁。
一个无心的人,却妄图承担起所有人的真心。
可笑的尝试。
吉尔伽美什否定了她。
伊斯坎达尔不赞同她。
手冢加奈知道了他们的惋惜究竟出于哪里。
“加奈?”手冢国光起夜听到了屋里的动静。
“哥?”手冢加奈轻轻打开房门,“你怎么醒了?”
手冢国光不赞同地看了眼她手上的冷水:“我给你烧点热水,你下来。”
手冢加奈跟随他下了楼。
“你最近在公司怎么样?”手冢国光其实并不擅长这种日常的交流,“我上次去接你的时候你说过,接了新的工作……”
“一切都很顺利。”手冢加奈看着热水壶的指示红灯一闪一灭,“明天我要去拍宣传照……嗯,对了,昨天拍的MV估计半个月后也能随着专辑上市……”她仔细地报告着行程。
手冢国光虽然是她的亲人,但其实也已经有三年左右没见了。他感觉得出最近的手冢加奈身上的生疏感渐渐褪去,但总会有一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哥,你知道……梦想应该是什么样子吗?”手冢加奈出声问道,“你知道……亚瑟王吗?”
“亚瑟王?”手冢国光不明白怎么会突然谈论到了西方传说,“最近的工作和他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