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只闻极迅捷、轻微的马蹄声自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刚才赫连铁树那一声喊叫顿将众人从睡梦中惊起,待纷纷跳起身,睡眼惺忪看时,整座天宁寺已被骑兵兼弓.弩手团团围住。军士皆着大宋禁兵服色,不举灯火,脸色肃然,在水蓝的晨光中沉默矗立。
赫连铁树匆匆披挂衣甲,出去张望了一望,心算之下,来的少说有四五百精兵。他久经沙场,见了这一支军队的阵仗便知厉害:方才这四五百人包抄过来的时候,莫说人声脚步声不曾听闻,就连马嘶、兵刃碰撞声音都不曾有半点,军纪之严明、训练之有素,可见一斑。
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可想,只能硬起头皮高声叫阵道:“来的是哪一位英雄?”
话音刚落,只见东北方向上士兵让开一条通路,一名骑手擎着一面红底白牙大旗飞驰而出,上书“慕容”二字,往旁边立定。一位红袍银甲将军,剑眉星目,丰神俊朗,骑一匹白马翩然越阵而出。一名灰衣大汉骑一匹枣红马与他并辔而行,神威凛凛,不怒自威。
见这汉子前来,委顿于大殿檐下的丐帮帮众不少已经喜形于色,纷纷叫喊起来:“乔帮主!”“帮主!”“慕容将军!”
“赫连铁树将军。”来的那年轻将军声音清朗,不紧不慢道:“西夏边关一别,别来无恙啊。”
宋军点起了火炬。跳动的火光映得兵士的甲胄、手中林立的长矛雪亮如镜。偌大一片林间,除了松脂火把发出的“毕剥”之声,竟是一片寂静。
“我与慕容将军还真是有缘,”赫连铁树苦笑道。“不想今日又在这里见面了。”
“在下接到线报,言西夏一品堂于无锡一带出没,不敢耽搁,立刻星夜兼程,前来迎接。”慕容复平平淡淡地道,“到了才听闻,乔兄与丐帮在这边也有一桩公案待了结。江湖朝堂,历来井水不犯河水。却不知赫连将军为何无故履我大宋境内?又如何与丐帮内务扯上了关系?”
他并不望向丐帮一干人,只微抬下巴,向众人方向略一示意。
西夏一品堂此来,原是为了打江湖武林的主意,攻克丐帮这一大帮,入主武林,再图中原。他这心思如何能当着慕容复的面出口,惟有“嘿嘿”干笑两声,无话找话道:“我西夏一品堂惟重武术,家国军事,向来无涉。此来中原,不过为了结交大宋豪杰,武林高手,以武会友罢了。”
慕容复闻言,向丐帮众人方向一瞟,一挑眉微微冷笑道:“原来将军就是这么结交我大宋豪杰的?真可谓‘以武会友’了。”
乔峰见一众熟悉的弟子、长老委顿在地,情急之下,拨马向前走了几步,喝道:“大伙儿都没事吧?”
众人闻言又是纷纷一阵叫嚷,道:“兄弟们都好!只是着了西夏人的道儿,手脚酸软,动弹不得!”“帮主!咱们的打狗棒也叫西夏人抢去了!”
乔峰不再迟疑,转头向赫连铁树一拱手,沉声道:“赫连将军,请赐解药。”他顿了一顿,又朗声道:“乔峰与丐帮已再无瓜葛,本不该插手贵帮内务,惟有这打狗棒乃帮之重器,却不能平白无故教无干之人占去。今日还望将军看在慕容将军的面子上,将打狗棒物归原主。”
他这话说得简简单单却又豪气干云。帮众听了,有的面露惭色,有的流下泪来,叫道:“帮……帮主!大伙儿……大伙儿委屈你啦。”
赫连铁树尚不及答复,忽闻一声娇笑,一个女子声音,莺莺呖呖,脆生生地道:“要拿解药容易,要拿打狗棒也容易,跟我和老三打一场便是。”
众人皆循声望去,只见一娇媚中年女子怀抱一小儿婷婷袅袅走了上来。她生得甚美,肌肤白皙,只是面上有三道殷红血痕。她将慕容复从头到脚打量一会儿,笑道:“谁说将军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我瞧这位将军生得好生俊俏,倒像戏里画儿里走下来的人物。”
“二娘!”赫连铁树喝道,“你可消停点儿吧。”
“干卿底事?”叶二娘柳眉一竖,娇叱一声,随即又转向慕容复,眼波流转,柔声笑道:“要解药不难,打狗棒若要,自然也双手奉上。只消跟小女子走上十招,若是将军赢了,就算是要召奴家去身边服侍,也是心甘情愿的。”说着俏脸一红。
乔峰见状眉头一皱,慕容复却接过话头,从容笑道:“若是我输了,却又怎样?”
“还能怎样?”叶二娘娇笑道,“自然是要将军以身相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