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赵谦徵面前的沈辞狼狈不堪,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度,皇上点点头,并没有告诉他荣妃已经自尽了。
判词很快就下来了:沈辞被判斩立决,其余家眷及涉事奴仆一律流放,查清原委无关奴仆当堂释放,而沈烽身为其子因有功名在身,暂被革去职位,此后不得再入京为官。
最幸运的是合离的沈夫人,她的娘家人也不曾与沈辞有过合谋,真真的逃过了这一劫,想到再也不能回京做官的儿子,沈夫人恨不得把沈辞千刀万剐,这么些年来,丞相府中人都叫她一声“夫人”,可那家中奴仆皆知这不过是一个虚名,禁院里的那位娇客才是沈辞的心头尖儿,摸不得,碰不得。
看着白发苍苍的父母和一直对她倍加关怀的兄嫂,沈夫人觉得自己真的解脱了。前些时候,沈辞风头正盛,颇有加官进爵之势,可刚刚进翰林院的儿子突然来找她,也就从那日起,她才不再自欺欺人。
那日白间,沈夫人在佛堂礼佛,儿子刚刚进来翰林院,正好还愿,沈烽进了佛堂,恭敬的在佛前拜礼,“母亲,你想不想离开丞相府这个牢笼?”
沈夫人听见儿子此言,有些心动,可也知晓分寸,“这是佛堂,不可乱言,府中嘈杂,还是少说话。”
沈烽知道母亲是在暗示府中耳目众多,让自己别多言,谨慎隔墙有耳。沈烽暗中已经成为新皇的人,这周围都有隐卫保护,他知道不会被发现,也就放开了说,“母亲,别再自欺欺人了,沈辞这吗些年只是拿你当个幌子,沈家将要倾覆,你留在这里毫无作用,还会牵连舅舅他们。”在沈烽心里,沈辞才是他对丞相的称呼,只有在母亲面前才能如此,父亲?他不配。
沈夫人自从知道禁院中的那位娇客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挡箭牌,自己的孩子不过是替沈姝岚挡灾罢了,十年了,她早就清醒了,只是自己一个深院妇人,又不能牵连家人,实在找不着法子走出这牢笼。这些年,除了儿子,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娘家人,沈烽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沈烽极力的劝说自己的母亲,“母亲,最好是被休回家,以后丞相府的任何事都不会与你有关,若是和离,沈辞必定会找办法攀咬住你与外祖一家。”
沈烽自小就不受沈辞喜爱,那时他小,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为了讨父亲欢心,他学习很是用功,可父亲依旧没有好脸色。而妹妹一哭,父亲就去抱她,自己也学了这招,可换来的却是父亲的暴打,在母亲给他上药的喃语中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父亲的一颗棋子,哪用得着疼爱,只要听话就好。从此,他就成了寡言冷漠之人。
沈夫人听到沈烽说到娘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就痛快的答应了沈烽的计划,两人一番合计,才有了“沈烽跪祠堂,沈姝岚前去羞辱,沈烽怒打沈姝岚,沈夫人护子被休弃”这一幕。
牢中的沈烽从未后悔自己的行为:呵,孝道?这种东西沈辞根本就不配有。所有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从齐衡赈灾开始就是针对沈辞设的一个局,他若是不跳,那就放过他,若是进了局中,那就只有凌迟了。
沈辞斩首那日,沈烽请求去观刑,理由是他是沈家唯一嫡子,去送沈辞最后一程。
午时,艳阳高照,菜市口聚满了人,沈夫人也在其中,沈辞被押上断头台,看着这些愚昧的百姓,沈辞嘴角划过轻蔑一笑,目光辗转停在了沈烽身上。
沈辞笑得有些惨烈,活了这么多年,在狱中这些日子也想了许多,他若是还想不明白自己被谁卖了那他这丞相也是白做了,“哈哈哈哈,我的好儿子啊,哈哈哈。”
沈夫人虽已被他休弃,可听着他如此惨烈的笑声心中还是难受,不忍亲眼看着他身首异处,偷偷离开了。而沈烽怕母亲难受,也就跟着离开了,自然就没看见沈辞眼中的一丝愧疚。刽子手一刀下去,这个走过三朝的老臣,终于成了历史,一个遗臭万年的历史。
依据本朝律例,凡事身犯重罪之人,若是其子身有功名且并未参案,可不同罪,但须削其功名,此后不得再入京为官。
沈烽是个人才,赵谦徵目前正是用人之际,所以商枝就利用了这条律例的漏洞:不入京为官不代表不能在京都待着,也不代表不能在京都的邻近县城为官。因着这个,沈烽躲过了流放。
皇上本打算将沈烽安置在邻城任职,可他一意孤行的去了西北投奔秦大将军去了,此后就留在了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