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河灯?
灯心里还揣着一张字条: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
她自是知道六界中做人最苦最难,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寄不寄衣服居然都会千万难,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不禁吓得一哆嗦。
大约是知道邝露脑补出了什么含义,润玉有些好笑,缓缓解释道,“寄不寄衣服又有何难,如何化解相思才是难上难...”
“润玉仙,你有相思之人吗?”她突然问,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十分认真。
“...有”一番思量,他才淡淡答道。
“为何要迟疑?”她继续问。
是啊,为何迟疑了?我曾为了相思之人翻天覆地,我曾为了她天魔大战,我还曾为她...屡屡犯禁。作茧自缚,自食恶果的那个人,始终是我,太上忘情,无知无觉的那个人还是我,为何都坚持了一万年了,如今却,迟疑了...
还是说,润玉,你也...变了吗?
他腾地站起身来,他清晰地感觉到从心底里长出了无数蜿蜒的野蔓,一点一点缠身而上...惶恐,焦躁,不确定...种种猜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下意识的,只想逃避。
“润玉想起天宫还有要事需得在下处理,告辞了。”话音未落,已不见人影。
只剩下反应不及的邝露,愣愣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半晌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急切的朝着漆黑的夜空大喊,
“喂!我买的东西啊!你还没给我呢!”
☆、莫染红丝线 徒夸好颜色(四)
第十五章莫染红丝线徒夸好颜色(四)
“润玉仙,你有相思之人吗?”
“...有”
“为何要迟疑?”
他不该迟疑的。
自从棠樾走后,为了避嫌,长久以来他只是立于长河尽头,远远地看一眼。就看一眼,亦是满足。看到他们很幸福,好像自己也就幸福了。
这一次,他终于决定趟到河的对岸。
若非亲自验证一番,他无法回答邝露的问题。究竟为何会迟疑,他得亲自寻出个结果。
在锦觅眼中的黑白世界里,润玉优美的轮廓愈发明晰,她先是一怔,随后开怀道,“昨天邝露来,今天小鱼仙倌来,你们怎得一下分的这么清了?”
看来锦觅还不晓得邝露已然喝了忘情水这件事,他突然觉得这样也好,他同邝露本就形影不离,就算如今天各一方,至少在旁人眼中他俩并未分离。
“我只是来...看看你,听闻最近旭凤闭关,你一个人...过的好吗?”他温柔的,就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瓷器。
“自然是好的。”她笑答。
没有了...他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当初的那种悸动凭白的消失了。
他曾最稀罕她的笑颜,总能温暖他心底最潮湿阴暗的那一块,如今,却毫无所动。以前,远远相望之时,以为自己有多么多么爱,现在,人就在眼前,才发现,时间真的是能冲淡一切...他终是找到了答案,既残忍又真实的答案。
他没能成就他自以为孤高决绝的痴情,他终是辜负曾奋不顾身的自己。
也许,曾经善良温柔宁静淡泊的夜神润玉,很早就...回来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宜醉不宜醒的人间三月景,他却忍不住,落下一颗泪。
青丘·北荒帝宫
宫殿里的白色纱幔被夜风轻轻抛起,又兀自缓缓荡下,那俊美无俦的人正于翻飞的帘幔后,静坐冥想。
师父好像入定了,我还是绕道吧,别吵醒了他。这么想着,邝露蹑手蹑脚的往殿外走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
旁的女孩子只觉得是烟花在耳边炸了,但在邝露听来,绝对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她只能回身,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道,“老友见面,相谈甚欢,一不小心就误了时辰...”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在白真面前提起润玉任何。
讨一个法术都能在人间逗留整整一天,白真觉得一定是他的徒儿太闲了,看来是时候正正他北荒帝宫的门规,正儿八经的开始教她修炼,助她早日飞升上仙。
“不过露儿回来晚了还有一个原因,”说着,讨好的捧出一盒精致的糕点呈于白真眼前,“这是我专程去人间珍馐坊买的,都是师父平素最爱吃的糕点,你且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