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见,谁见,珊枕泪痕红泫。
虽是他提出叫她住在这里,她又有何颜面住下去?她也是倔强的,自尊心很强的女人,不需要依靠他来生活。默默离开他的寝殿,就像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呕--”
两个月后,一个清晨她吐得直不起身,推迟了许久的癸水让她猜到了大概。默然坐了许久,她决定去找他。
宫女们说他这些日子总是把自己关在炼丹房里,不出一步,饭菜都是送进去的。不知是什么缘故。
她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也许他的反常和自己有关?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所以选择了逃避。
轻轻叩响桃花心木门,暌违许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谁?”
“是我。”
她想,他应该听得出自己的声音。
那人顿了顿,涩涩道:“我不见客。”
“我知道,只是这次,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对你说。”
她的声音柔和又坚定,一如她的性格,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沉默片刻,门打开了。
看到彼此的刹那,两人都吃了一惊。
她风采依旧,甚至比从前更丰美,他却憔悴异当时。
你还好吗。他没有问。看起来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过得很好。本来,他们之间就不应该有什么交集。
”你想说什么?“
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小腹。
他指尖颤抖了一下,似是而非,似懂非懂地道:”这是做什么?“
”笨蛋,我们有孩子了。“
她嘴角扬起温柔的笑,那是做母亲的人才会有的幸福神情,不顾之前与他种种不睦,忽地扑到他怀中,声音透着激动和欣喜,”我和你共同拥有的孩子。“
他愣了愣,下意识地搂紧她,和她一起沉浸在为人父母的喜悦中,可惜这喜悦只维持了片刻,他反应过来怀里的女人,不是巽芳。他怎么可以和巽芳以外的女人有孩子?!
神情忽然变得冰冷,怀抱像刀锋割伤了她的手臂。她诧异地看着刚才柔情似水的他变成地狱修罗的模样,一字字都扎出她心头的血滴。
”请姑娘自行处理。“
他不认她的孩子。他不要她的孩子。他就这样冷漠,漠视他们曾经做过的一切。
”好。“
她淡淡一笑,转身离开了他的宫殿。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
她想独自抚养这个孩子,可是难度超过了她的预期。不断有人发现了她身体的异样,而他不肯给她一个名分。按照青玉坛的规矩,她将会被逐出门去。
四个月的身孕。宽松的衣衫仍能遮掩,只是仔细看便一览无余,尤其风拂过的时候,身体轮廓完全勾勒出来,高高隆起的腹部如宝帘闲挂小银钩的形状。她轻轻抚摸着肚子,看着窗外开始枯萎的荼蘼花,两行眼泪从眼角滴落。她是个孤傲的女人,既然来了这里就绝不能被人赶出去,要走也是自己走。若他坚持不要这个孩子,那她也没有必要守着这份残缺的爱孤苦伶仃。何况,就算孩子生下来,也只会遭人冷眼相待。
白绫如密云层层缠绕在腰腹间,她狠心咬咬牙,用力地抽紧绸带,腹部传来阵阵剧痛,有鲜血从□□流出,染红了雪白的布料。
他赶来的时候,就看到面色苍白,气息奄奄,痛得浑身发抖,却仍然不肯停下手中动作的她。
他奋力挥袖震开白绫,长长的布料在他灵力下化为齑粉。
”你这个倔强的女人--“
他将她搂紧在怀里,”我差一点就来不及了--你想叫我后悔一辈子吗--“
他在朝会时候忽觉心脉剧痛,像是挚爱之人受到伤害一样,那种心灵感应令他恐惧,情不自禁地赶来这里,就看到了这一幕。忽地想起那夜她肩膀上的印记,那朵栩栩如生的金边瑞香,也许--隔花荫人远天涯近,他们错过了最亲密的彼此--
”你不是不要这个孩子吗?“
”我要,和你有关的一切我都要--“
他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肚子,那衣衫上渗透了斑斑血迹,”巽芳,你就是巽芳--我会让你恢复记忆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受这么多苦--“
她愣住,脑海里仿佛有金针刺痛,破碎的记忆翻涌而出,黄发垂髫的他,眼神凌厉的他,遗世独立的他,温柔寂寞的他,含泪悲怆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