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低语，“鲤儿，对不起，娘要削掉你的龙角，刮掉你的龙鳞，只是希望你能变成一条普通的鱼，锦鲤、红龙鱼什么都行，龙的命运你承受不起，娘和外祖、舅舅，还有笠泽所有的生灵都承受不起……”
我愣愣地听着，理智这才慢慢回归，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幻境吗？为什么会触碰不到？四周突然又亮了起来，我四下一看，场景竟又转换了，这次是在洞庭湖边。
这个地方我是知道的，当时洞庭君在此仙逝，润玉冲冠一怒，差点儿与天后玉石俱焚。只是这一段场景我却是从没有见过的。我看着天后与洞庭君激战，看着润玉赶来强行冲破术法，看着天后对润玉的厉声斥责，看着润玉回忆起自己失忆真相，看着他抛开一切向天后磕头乞怜，最后看着洞庭君替润玉挡下琉璃净火，魂飞魄散......
看完这一切，我已不知该作何感想。诚然，这不是幻境，幻境没有这么真实。这应该是记忆，或者说应该是梦境，然而却不是我的梦境，而是......
我略施仙法，回到了现实。果然看见躺在床上仍然昏迷的润玉，他表情痛苦而悲泣，而魇兽则躺在我身侧沉沉入睡。
我想大概是由于润玉太过虚弱，而魇兽又吸食了润玉的梦境，与我距离太近陷入沉睡，阴差阳错之下，才会产生了这样梦境的交错吧。
我起身替润玉掖了掖被角，又给他施了个昏睡咒，看他终于安稳睡下，这才轻舒一口气。我转过身看着魇兽，手指轻轻拂过它雪白柔软的皮毛，心里由衷的感激。
谢谢你，魇兽。
谢谢你，让我了解了润玉的所思所想。
谢谢你，一直陪伴在润玉身旁。
谢谢。
第15章 情愿如此
殿下昏迷了三天，我在旁边寸步不离的守了三天。
想起彦佑君刚刚背殿下回来的情景，那是他虚弱的不像样子，这个人像是被打散了一样，我几乎都不敢触碰，生怕多一点的疼痛他便已不能承受。
我听说殿下以一己之力承担了所有罪责，代替生母和洞庭水族三万六千四百条性命受过，生生承受了三万道酷刑，再加上雷公的震泽天雷、电母的无极电光，以及天后的莲台业火，这三种酷刑加起来听说比凌迟还要苦上十倍，连当年的穷奇都无法承受，殿下却咬牙撑了下来，这该是何等的痛楚，何等的意志。
我看着殿下，他平日最重仪态，应该很不喜欢自己憔悴无状的样子。于是极尽轻柔的帮他输送灵力，擦拭脸颊，润泽唇瓣，看他面容恢复生气，心中便多一分安心。终于，他如蝶翼般纤长细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我惊喜叫道：“殿下，你终于醒了！”
他眼神游移片刻，然后对我道：“天后放了他们吗？”
我点点头，见他如释重负般的闭上了眼睛，心中说不出的酸涩，虽早已料到他在意洞庭水族，却没想到他几乎将整条性命都搭进去，我忍不住开口道：“你就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吗？”
他轻声答我：“我曾经答应娘亲，要好好照顾鲤儿，洞庭湖有千千万万个鲤儿。曾经那个笠泽的鲤儿，尝尽了几千年寄人篱下的滋味，我不想让他们再重蹈覆辙。”
我心头颤动，突然听到有人进来道：“夜神能够设身处地，推己及人，实乃洞庭水族之福啊。”
是水神仙上，我连忙退后，殿下挣扎起身道：“仙上。”
我连忙扶他，却听水神道：“你伤势太重，快快躺下。”
但殿下好像有话要讲，我手臂微托借他依靠，听他缓缓对水神道：“仙上，润玉有个不情之请，我势单力薄，无法与天后抗衡，请先仙上慈悲为怀，恳请仙上多多照顾，那些流离失所的洞庭水族。”
水神听他说完回道：“放心吧，本神定当尽力而为。自洞庭湖那日起，本神便已决心与天后周旋到底。”
殿下得他承诺放心许多，对他道：“多谢仙上。”
然后又不放心般叮嘱：“邝露，仙上，请你们切莫将润玉受伤之事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觅儿。我不希望她担心，更不希望，不希望她看到我这副，这幅丑态。”
我看见水神仙上赞许点头，心中却是异常难受。何必如此逞强？你难道不希望锦觅仙子来关心你，照顾你吗？为什么什么事都要自己一个人承担忍受，连受这么重的伤害都要隐瞒着不肯吐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