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宿舍也是各忙各的,见月白洗漱完了,黑羽站在门边终于找到说话机会:“那我关灯了?”
月白也不开口,躺平后对着墙壁点点头,可直到屋里黑下来,黑羽也上了床,他都没有合一下眼。
自打出院后,他最怕的人就是黑羽,而最怕的事就是睡觉,因为一睡觉,他最怕的人就要到梦里来找他说那些害怕人的话。
是我单方面对你动心思。
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月白,你是很好的。
说完黑羽又要来抱他,月白翻身躲开,立即跌落万丈深渊,顶着一额头的冷汗猛然惊醒。
黑羽也没有入睡,听见动静后叫了声月白的名字,掀开被子起身。
“做噩梦了吗?”他坐到对方床边,拿着一瓶还没拆封的睡眠精油,“揉一些在太阳穴上,比风油精管用,否则明天考试要打瞌睡了。”
月白很沉得住气地装睡,黑羽只有往自己指尖倒了一些,按住对方眼角两侧打圈:“连觉都睡不好,还有那么多缓考要准备,还答应主持舞会,你是不是真觉得自己病好了?”
平平淡淡的语气里没有苛责,听来却是挺心疼的。
“吃饭的时候我确实是信口开河,但现在是真的想了。月白,我邀请你做舞伴,你别主持了,给自己省点精神,好吗?”
月白侧耳听着,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他明白黑羽是好意,可他又确实很想问一句,你打算以什么身份邀请我呢?哥哥,还是男朋友?
算了,只是一个舞会而已,他这又是矫情什么呢?
周日的夜晚就这样兵荒马乱地过去,按照月白上学期的课表,他得在未来的五天内参加八门缓考。人一旦陷入学习,就冷静很多,不仅忘记了舞会,就连黑羽接送他去图书馆,给他送午饭,给他做睡前按摩,他都没精力拒绝了。
一门接一门应付完,转眼就到了周五的最后一门。天气开始回温,平城楼前的大草坪终于透出点早春的新绿,嬉戏其上的一对对小情侣们躺大腿的有之,背靠背的有之,激情拥吻的亦有之,月白抱着复习资料目不斜视地从中穿过,感觉情人节是真的近了。
等拿到卷子写起来就没了杂七杂八的念想。教室里还是阴冷,写完后手都冻僵了。一起参加缓考的小姑娘在后排戳他的背:“边上挪点,第五题选A还是选B,我没看清!”
月白没作过弊,一下从尾椎骨麻到天灵盖,这时那只手又把他拉住了:“得了得了,你的追求者来追求你了,你赶紧走吧,卷子留桌上。”
追求者?他朝走廊望去,只见黑羽正在窗外朝他招手,还笑得特别闹心。他一紧张,又把笔拿起来了,决定再检查一遍卷子。
情人节有意思么?还是考试有意思。
考完和小姑娘一起出门,黑羽把还热乎的奶茶塞到他冰凉的手里,满眼都是接小朋友放学的宠爱:“别这么嫌弃,没趁你考试的时候往门缝里塞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有了这一个星期做铺垫,黑羽总结出一个结论——把基本矛盾点搁置后,他俩还是能像普通朋友一样心平气和地讲两句话的。
月白嘬了口吸管:“睡不着揉风油精,考试塞奶茶,你会的确实挺多。”
黑羽十分得意:“谁说不是呢?这都是以前你教我的。”
下个楼的工夫,他从头疼揉风油精,到酒吧地下打架,再到独特的送牛奶姿势,全当成童年趣事讲了一遍。月白默不作声,好像在听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陌生人的故事。站在底楼的门檐下,忽然尝不出奶茶是什么滋味儿了。
他真的是黑羽口中的那个弟弟吗?
取自行车回来,黑羽正看到他把还剩一大半的奶茶丢进垃圾箱:“怎么了?你不最喜欢草莓味儿的吗?”
月白抱着书走在一边:“以前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我去找妖狐走流程,你不用送我。”
妖狐和十来个工作人员在舞厅做最后筹备,等他来后就把当天的流程整个过一遍。月白拿着流程表:“怎么……主持人还要负责跳开场舞?”
妖狐甚是贴心:“很简单的,而且舞伴都给你找好了,是我们樱花姐的室友,叫桃花,跟你也算认识,踩脚了也不会笑你的,别紧张啊。”
可月白还是紧张,舞会前一晚做梦都在背主持稿,第二天下午还把到场时间记错了,从图书馆下楼时打了好几个趔趄。
慌慌张张出了大门,怀里猝不及防被丢进一只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