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离开他吗?他为什么会突然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他们之间怎么了?
赵云澜慢慢的转过身,黑暗中看向沈巍的眉眼,那是个被岁月眷顾的男子,眉眼温润,四季如春,鬓间的白发已经染回来,换上西装,又是一副美画,他还记得他们一起经历的事,可如今再回忆起来,心境却已然不同了。
为什么不同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着沈巍的时候,爱意还有,却独独缺了热情,缺了和他视死如归的勇气,他渐渐的,开始想家了。
夜色依旧沉默,一张床,两个人,交颈而卧,各怀心事。
赵云澜沉沉的开口:“沈老师,这么久了,你累吗?”
身旁的人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到赵云澜以为他不会回答,正欲转身闭眼时,夜色里忽然蹦出了一个字:“累。”
沈巍不累,但他知道,赵云澜累了。
一瞬间,赵云澜心里似有什么东西重重放下了,可也就在那一瞬间,眼泪顺着鬓角直直没入了枕头里:“我也感觉好累,小巍。”
一声称呼,牵出一段往事,却也只是破碎的往事,赵云澜已经记不全,这句小巍,他在哪里说过,又说过多少次。
他侧了身背对着沈巍,眼睛里的泪模糊了他的视线,身后的人始终没有动,唯有腥湿的气息渐渐漫了赵云澜的鼻子。
腰上忽然落了一双手,继而被拖进一个稍带凉意的怀抱,那放在腰间的手,指尖像是淬了冰,身后的人贴近他的颈侧,湿漉漉的液体源源不断的滑下来,继而,他听见他说:“累了……就休息一段时间吧!”
第 22 章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沈巍醒来时,外面阴沉沉的,雨丝落在玻璃上,蒙了层虚晃的雾气。
他悄悄的下床,然后开门去外面的洗手间洗漱,凉水扑上脸,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猝不及防就有了泪,洗面奶握在手里,开了盖子,却久久都挤不出来,他恍惚的将东西放下,又拿起一旁的毛巾匆匆擦了脸。
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餐,放好猫粮,然后来来回回几次,终究还是一个人坐在了餐桌前。时间指向七点的时候,沈巍面前的牛奶已经有些凉了,面包原原本本放在盘子里,一口没吃。赵云澜今天没课,他也没叫他,早饭温在锅里,有没有人吃还不知道。沈巍站起来,提了包,走至门口时,踌躇许久还是转了身,卧室的门关着,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动,沈巍的眼睛几乎黏在那薄薄的门板上,视线像能穿过去落在那边的人身上,他几乎是极力克制着,克制着冲进去将他抱在怀里的冲动。
换好鞋子那一瞬,时间指向七点十五,他要晚了,他握着门把,眼眶红了,回身认认真真又将屋子看了一遍,赵云澜的钥匙还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他伸手握了握,又原原本本放回去。
门咔嗒关上的声音震的他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他摘了眼镜,抹掉脸上的泪,努力眨了几下保持正常。电梯上来了,他走进去,身体完全没入的一刻,眼神又丝毫不差的落在紧闭的门上。
电梯合上,下行,四面反光的玻璃映出沈巍的形态,虽然已经整理过了,却依然显得憔悴不堪,你也累了吗?他问自己。
路上有些堵,沈巍走走停停,眼神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在想他和赵云澜的过去,也许,什么都没想吧。
结局来的太匆忙,还没完全做好准备,可世事不都是这样吗?忽然的出现,又忽然的离开,来不及告别,也说不出再见。
赵云澜在沈巍起来时就已经醒了,昨夜的事还在眼前,他支起身子,靠着床头放空着,他能听见卫生间里轻微的响声,听见厨房电水壶工作的声音,他听见他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他一直都盯着那门口,那人却始终没再进来,他听见客厅的门在七点十五分咔嗒合上,然后他想起,他今天,没叫自己起床。
下床将窗帘拉开,屋外阴沉沉下着雨,阳台上养着的花耷拉着叶子,有一点蔫,赵云澜扶了扶它,想起自己很久没给它浇水了。
拖拉着脚步出了卧室,进厨房接了些水,转身正要出去的时候,发现一旁电锅的保温灯还亮着,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将开关关了,东西原原本本放在那里,他没去动。
细心将阳台的花浇了一遍,又将床铺的平平整整,衣橱里的衣服拿出来,去储物间翻出许久没用的行李箱,衣服不多,半个箱子就装完了,进洗手间看了一圈,发现除了一支牙刷一个漱口杯,他什么都没有,洗脸的是沈巍的,毛巾是沈巍的,洗头发的是沈巍的,护肤品是沈巍的,所有都是沈巍的,连他,都是沈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