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后顿感头顶压来一片黑云,恨不能一剑结果了凉守宫,正当他压抑杀气的时候就听一声脆脆的“师尊——”
青宫拎着他的小剑奔过来,站了一下午即便底子好,行动也没有平时灵活,他一个踉跄冲进宫无后怀里,磨了许久,才抬起嫩嫩的小脸看凉守宫。
凉守宫也正瞧他,“丹宫,这是你的徒儿?叫什么名字?”
宫无后点点头道:“青宫。”
凉守宫双眼一亮,“你竟赐他宫字名位?莫非……”说罢惨白的手迅如雷电一把捉住青宫肚脐下三寸处,立马皱了脸,“你没给他行宫礼啊!”
六岁的青宫人生第一次被个怪蜀黍捉着小鸟,羞红了脸,趴在师尊怀里动也不敢动。
“你应知我厌恶宫礼。”宫无后轻抚青宫脊背,淡淡道。
“你令烟都上下保持原样,就连当年烧毁的软红十丈也恢复如初,却废了大宗师最最推崇的宫礼!?”
—————————————————————————————————————
入夜,软红十丈灯火辉煌。
宫无后坐在铜镜前梳发,微垂双目,不敢看镜中的自己。
软红十丈不是当年的软红十丈,除了桌上搁置的水晶瓶,这儿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都是当年他自焚未遂后重置的。
凉守宫救了他,然后自我放逐回菊花台,每年只在今日回烟都一次。
铜镜边放了一个雕花长木漆盒,上头的彩漆斑斑驳驳,彰显它的久远。
宫无后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柄小木剑,剑尾挂一枚红色如意结,末端垂下一把流苏。这盒子是今日凉守宫走后他推开冷窗功名闭合的纸门,无意中在一处柜子底寻到的。
宫无后的房内剑架上置有他的剑——朱剑。和朱剑相比,这柄木剑就是个孩童的玩意儿。
木剑是那个人送他的第一把剑。
三岁那年,宫无后第一次见到古陵逝烟,这个他一辈子的梦魇。
——————————————回忆———————————————————————
第2章
“吾是大宗师,记住我的身份,我将是你今生最重要的人。”
男人的指尖触到他小小的脸上,留下温温的触感。这个高高在上的陌生男人以打量货物的眼光看待年仅三岁的他。
那个时候的宫无后还不叫宫无后,他忘了原本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害怕古陵逝烟的眼睛,害怕关于他的一切。他浑身哆嗦地偎入水萤儿的怀里,不敢再看他。
古陵逝烟并不想放过他,挥退水萤儿,把他拉到自己面前,道:“今日,我赐你无后这个名字,希望你造诣后无来者,无人可以超越。”
古陵逝烟没有一丝要伤害他的意思,可他还是惧怕,惧怕到甚至不敢在他面前呼吸。灭顶的恐惧让这个孩子旧疾复发。
一躺就是大半个月,古陵逝烟每晚都会来探视,初始的恐惧也逐渐变得麻木。
纵使后来他处处顶撞,与古陵逝烟作对,甚至亲手了断俩人之间的恩怨,那种惧怕始终潜伏在灵魂深处,只是它上边覆盖了多少爱恨纠缠,层层叠叠,腐蚀交融,直到最后,自己也无法分辨,他对古陵逝烟究竟是份怎样的感情。
宫无后躺在床上,看着古陵逝烟轻抚他额头,他对于他的康复很是满意,露出一丝笑。
锦被中的手被捉住,强行暴露在空气里,未等他挣扎,手中就多了一柄木剑。
古陵逝烟走了,留下小木剑给他。
孩童总是单纯,认为一个人如果没有伤害他又送自己玩具,就是好人了。
几日后,古陵逝烟指着架在空地上的草人,道:“无后,用你的剑刺它们。”
宫无后摇头,对扎成人形的草人莫名恐惧。
在烟都没有人可以违抗大宗师的命令。古陵逝烟就是神,就是主宰。
当他把木剑刺入草人胸口的那一刻,作为宫无后的一生才真正开始。
后来,这把剑遗失在五岁的那一天——他被拉出软红十丈执行宫礼,木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他却无法回头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