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弥漫呛鼻,古陵以袖掩口,待烟尘散尽,才看清一身惨白的凉守宫捂着屁股哎哎痛呼。
“怎么是你!”
凉守宫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本就滑稽的五官因疼痛更加扭曲变形,他试着挪动步子,不想牵动伤处,立马令他一阵撕心裂肺,他冷气连连,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大……不对不对……那……那……你……也不对……哎……守宫都不知道怎么称呼您……丹宫他……”
凉守宫看着疯疯癫癫,说话也总是糊里糊涂,看到他,古陵总会想起那日清晨的“惊鸿”一吓,所以他本不愿理睬他,正要抬脚走人,却听到“丹宫”二字,立马问道:“你说我师尊怎么了?”
凉守宫摇摇头,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大意是宫无后不允许他说,古陵心下冷笑,凉守宫这番作为不过是欺他年少,来个欲擒故纵,想到这一点,他更加不愿搭理对方。
见此计不成,凉守宫慌了神,他顾不上摔成三瓣的屁股,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古陵的去路,道:“别走!别走!”
他拦了路却好一番忸怩作态,良久才道:“守宫我和您商量件事,背着丹宫,我私下里称您为大宗师,您看如何?”
古陵听罢,心下疑惑更甚,怎么又是大宗师?
“这是何意?”
凉守宫呵呵怪笑,摇了摇手中大扇,谄媚道:“自然是守宫的一片敬意。”
这话古陵却是不信,虽然他不明白这个怪人为何频频向自己示好,但说出这种拙劣的借口,未免可笑,不得不让人多想对方是否别有所图。
凉守宫两只眼珠子全黏在古陵身上,看得人直发毛,自己还未怎样,他反而一派羞涩地用扇子遮了大半张脸,让人着实无语。
古陵脸上终露出不耐神色,却听凉守宫讶异道:“大宗师,您脸色不好,不是身体有恙吧?”
心道这人还真是自说自话,自己分明没有应承他,他倒先叫上口了。
“凉守宫,这称呼不妥。”
年少的古陵不知道,面对朱砂两点凉守宫,要么以上位者绝对的威严震慑于他,要么就是生一张比他厚上几尺的脸皮。
两者都不具备的又毫无防范的古陵面对凉守宫突如其来的一个虎扑,惊恐之下差点踩了自己的脚后跟,一把甩开牛皮糖,少年老成的表象再也维持不住,怒道:“你做什么!”
“守宫给您号脉呀!”
“我没病!”止不住额头青筋暴跳,古陵对自己之前听他闲扯的决定深感后悔。
却不料,凉守宫恰有其事地故作沉吟道:“您难道没有觉得近来总是心律不齐,甚至会狂跳不止,还屡屡走神,无法专注。”
“你……”多疑的种子一经发芽便肆无忌惮地循着阴暗盘踞在心房,古陵冷笑,“你知道?”
“当然,此乃重症,若不对症下药,恐终生沉疴不愈。”
古陵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诱道:“那以守宫看来,我当如何?”
凉守宫笑道:“我正有一卷驱邪纳福的画,您一看就能好个八九分。”
这种明显诓骗自己的话,古陵一个字也不信,他心下存疑,势必要一探究竟,便故作着了道的模样,一脸好奇道:“哦?什么画?”
凉守宫眉眼间一派神秘,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掏出画卷,慢慢打开,细腻光匀的卷面上一人蓝衣,广袖长裾,银白发色,不怒自威,绘图之人画技超绝,整幅肖像纤毫毕现,惟妙惟肖,仿佛稍有不觉他便会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好熟悉的衣饰。
疑虑爬上心头,古陵沉吟,措神中瞥见自己身上新衣,一时心神巨震。
冷窗功名,柜中旧衫,还有当日种种,一一闪过,最后定格在宫无后姣好冷淡的脸上:
“这衣裳你从何处得来?”
“我更衣的时候宫女说冷窗功名未曾置办新衣,我便想到寝殿里的衣柜中还收着几套旧衫,也不知是何人的,索性拿来穿了。怎么?有哪里不妥吗?”
“没。”
当日林中种种,一一再现,古陵有种直觉,自己发觉了师尊宫无后最大的秘密。
他故作镇定道:“这画中所绘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