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医生和护士来来回回的交替着。
大概是那天幸村精市突然旧病复发,所以才失约。
那个时候也没多想,或者担心了一下子,然后又抛到了脑后。
她蹲下去,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很不好闻,走廊里弥漫的白色让人有些恐惧和害怕,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从脑海里闪过,一瞬间意识仿佛不属于自己,好像灵魂都跟着飘出了体外,无意识地飘忽了一阵,腿一软差点直接往前栽跪到了地上。
“别蹲久了。”迹部景吾伸手把她抱起来,脸上写满了担心:“是不是不舒服?”
苏提闭上眼睛,再睁开,眼里有两三个人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重合。
“没有啊。”
“黑眼圈很重,回去早点休息。”迹部景吾偏头示意:“幸村他现在正清醒着,要去看吗?”
苏提点头:“嗯。”
然后朦胧中发现迹部景吾知道她和幸村精市比较熟这点。
总之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病房门缓缓推开的那几秒钟,苏提其实很害怕看见一个躺在床上脸丧气的病人,对治好这件事失去了任何希望的幸村精市。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大的承受力的。
但幸村精市显然是见过大世面或者是扛打的人,他没有躺在床上,而是靠坐在窗户边,侍弄着窗沿上摆放的几盆小绿植。
一盆雏菊,一盆多肉,还有一盆仙人掌。
长得都很好,仙人掌甚至还开了一朵小黄花,她第一次看见仙人掌开花。
“你来了,请坐。”他转过头,除了脸色较平时稍微苍白一些,精神状态看上去倒还是很不错。
“对不起,”苏提说:“这么晚才来看你,对不起啊。”
“没关系。”
小雏菊该怎么样不清楚,不过仙人掌这种生物显然不需要浇太多水,她见他拿水壶,还是端起壶给倒了杯水站在一边,他不主动开口,她就有点紧张。
“谢谢。不过我不是要给它们浇水,它们喝的水已经足够多了。”
苏提说:“那这个水……”
“给我喝的。”
苏提怔了一下,把水杯递给他,幸村精市刚接过,她的手就极快的缩了回去。
幸村精市问:“小提在怕我吗?”
“哎?”
他再次重复,声音依旧温和:“你害怕我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是病人,所以觉得我……”
“当然不是的!”
“真的吗?可是有的时候我能感觉出来你对我好像有些害怕。至少,让我知道原因。”
“没有啊。”苏提下意识否认,然后却发现对方说的没错。
抬头,幸村精市还在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苏提沉默了许久,小声说:“可能,因为幸村君太了解我了吧,而我却对幸村君一无所知……这样吧?”
信息的不对等很容易造成恐慌,说到底,除了谈恋爱之后自觉要稍微划清一点界限的原因在,对于幸村精市这个人,苏提还是有些虚。
大概是因为他太了解自己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幸村君就知道我喜欢什么,我想是因为幸村君认识我,对不对?”
“是。”
“但我却没有了以前的那段记忆,”她叹气:“对于幸村君来说,我也许是你童年时见过的玩伴,可是对于我来说,我对你一无所知……也许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办法控制住对你的害怕,或者说,是对于过去那段记忆茫然,所以才不知所措。”
人类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已经早就随着记忆的消失而变成一片空白了。
幸村精市花了点时间才消化她的话,不由苦笑:“你说的对,是我太理所当然了。”
“真的很对不起,幸村君。”
“这是我的自以为是,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幸村精市摇摇头,有些小心翼翼,轻声问:“那么,我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他是个病人,苏提想到,可是有些事情有些回答和病人无关。
“我……”
“如果暂时想不出答案的话,可以先不要告诉我吗?我可以等。”他有些匆忙地补充了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