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儿到哪去了?”他此刻神态倒与往日一般无二,自廊下过来,过了那花圃,衣襟之侧沾了点点芳香,他抬眼看着她,眼角余光微落在彦佑身上。
她回话很快,未曾遮掩,“彦佑带我去凡间的潇湘阁……”
“书院,书院。”彦佑连忙上前捂住锦觅的嘴。
润玉并未说话,倒是彦佑反应极快,“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我去元君那里凑合了!”可他本一直住在元君的紫宸殿中的,他撒腿就走,偌大璇玑宫,倒只剩下润玉锦觅二人了。
锦觅却满门心思放在那石桌上头的几个礼盒上,打开那檀木镂空盒,且见鲜花饼暗访的正好,她颇有几分疑惑,抬眼看润玉,恰好润玉此时开口,“你送这些给佑圣真君做什么?”
白日里头,璇玑宫偷偷摸摸的出来个人,大包小包的,颇有几分“拖家带口”的模样,马不停蹄的就送到真君府去了,掌灯时候,佑圣真君亲自登门,将他府中童子替他收下的礼物,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锦觅没料到佑圣真君如此油米不进,“我就是看他给元君留的功课太多了!”凡间父母给自己孩子的授业恩师送些礼物本就是稀疏平常之事,却是为了严格要求孩子。
“元君还是个孩子呢,天天之乎者也的,人生又有何意趣。”她张牙舞爪的说着这些日子见着元君所受的“折磨”。
润玉一直都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夜色的她,还似当日模样,比后来的锦觅,少了几分眉宇间的愁绪,少了眸瞳深处的迷惘。
星月之色落在她的脸颊旁侧,她气鼓鼓的还在说着佑圣真君如何的狠心。
“那些功课是我定的。”他开口。
锦觅顿时哑然,不可置信的看着润玉,润玉正不知她要做什么时,她竟生生的扑了上来,“你还是不是亲爹呀!”好一副一把辛酸泪的样子,“果然是最毒美人心呀!”
第182章
月色似水,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极了当年那个初上天界的小仙侍,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润玉下意识退后两步,恰好能避过那生扑过来的锦觅,岂料踮起脚来的锦觅发间珠玉嵌着的珠钗从他耳垂而下,直至他的下颌,他未及吃痛一声,已是一道浅浅血痕。
锦觅禁不住的微微将那双眼睁大,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怯怯的抬眼看润玉,她一直觉得润玉生的好看,但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就像蕴着琉璃星色,可那瞳孔深处,又如此刻夜色,黑漆漆的,让人看不穿。
“我,我不知……”她连忙伸手把发上珠钗取下,那珠钗是白日时,润玉于她的,不过简单的曲灵木簪,偏生那上头的那颗鲛珠,耀眼至极,点缀其间,最是绝世。
润玉手中锦帕,细细的擦拭在自己唇角下颌处,那伤痕浅淡,锦觅却不得不感叹一番,她本以为,如玉的人,自然是一点伤痕都是不能有的,可偏生他此刻受伤,还是那么好看,锦觅忽想起璇玑宫里头那个插花的碎玉瓶,也就是那么些微痕迹,却更添风采。
润玉似觉出她的目光来了,眼角余光微打量,锦觅却不加遮掩,更没了适才那一丝半分的愧疚意思,“哎,生了这么一副好皮相,怎么元君就不似你?”
“嗯?”润玉不知她何意。
她倒是信手拈起桌上的鲜花饼,三下两除二下了肚,“前几日我带元君去天池,远远就瞧见了月宫广寒仙子家的小玉兔,那模样生的极好,我就让元君……”
润玉顿时了然,想锦觅不过在姻缘府待了半日,就带着元君在天界到处“沾花惹草”,他轻叹一声,“你脑子里究竟想些什么呢?”
锦觅连忙跟上润玉步伐,过廊入殿,里头似燃着龙涎,星光点点,透过窗棂。
她于凭几处,托着下巴撑案几上,瞧着润玉自那盒中取出去痕伤药,那伤痕虽浅淡,但又似乎那药并不能遮掩的清楚,清茶一盏,却已凉了,锦觅不爱泡茶,自然就随意喝了口。
“润玉润玉,我怎么觉得,我们这个夫妻,做的实在无趣?”
他执着伤药的手,忽然一顿,眸中神色微黯。
他心中那样清楚,曾经的锦觅是何等样子,也知晓锦觅舍身而去,多半是因他。
可她再回来,竟将过往忘得一干二净,她记起了很多人,却偏偏不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