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爱我的吧。”
怀里恋人小小声靠在他的肩膀上嘴挨着他的下巴小小声问。朱正廷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毕竟再真实也只是个梦,但这样的梦难免有点不安。
“爱的爱的,哪敢骗你。”
竟然哭出鼻音来,真是让人心疼死了,有这么生气难过吗。
朴羽禛赶紧亲他的耳朵,只差对天发誓,疯狂顺毛。
冰敷的袋子在室温和体温的作用下不断凝结出冰冷的水珠,顺着怀中恋人的脸滑落到他胳膊上,泛起一股冷意。
朴羽禛的睡衣袖子很快被打湿,而闹了这通的朱正廷喝了两口温水也已经再次晕晕乎乎的睡去。
终于松了口气,却在试图抽身的时候被紧紧搂住。
“你干嘛。”吴侬软语黏糊糊腻乎乎的,不甚清醒时的咬字更是含混,比起质问倒像是撒娇了。
又一次被可爱暴击的朴羽禛只得在人耳边刻意拿出自己最低柔的声音解释,把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塞进被子。
先用新毛巾轻轻擦去恋人脸上的鬓角残留的水渍,这才去清理冰袋换衣服准备睡觉。
到底梦见了什么呢?他还能渣成什么样把人气成这样?
带着这样的疑惑,朴羽禛回到床上惴惴不安的睡去。
却是梦到了不知真假的可怖故事。
梦里的他变成了无知性的观测者,明明和自己一样长了张温柔乖巧的脸,却骨子里透着骇人的冷漠。
明明会得体或是惑人的微笑,却并不解其中含义。
接触人类,满足人类,作为偶像故作青涩诱惑人类,只是为了通过对方的反应推测这是人类的何种感情,再与他所阅读过的文学作品一一对照。
没错,看上去像是在温柔的对待他人,其实只是为了自己。
为了满足自己想要理解文学的私欲。那一本本所谓的读书笔记,其实根本就是冷血无情的人类观察日记。
他像是个旁观者,对这样的自己胆颤心寒。
成为练习生,成为偶像,漂洋过海来到中国,与自己曾认识的男孩们一一相遇,并且与他们联系逐渐紧密,甚至在这个人情淡薄利益勾结的娱乐圈中产生了看似坚不可摧的羁绊。
但是,少年们眼中值得信赖托付的那个他,其实并不存在。
他在少年们遭遇网络暴力时两肋插刀,其实只是因为前阵子刚看过《多情剑客无情剑》,想尝试一下“侠”的感觉,顺便观察一下,现代的人们是怎样对待“侠士”的。
将自己的片酬大半捐给慈善机构,也只是因为早就厌倦了也不喜欢这些物质享受。
看似是至善的善人,但实际上却连自己追求的“良知”“善恶”是什么都搞不明白。
朴羽禛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可悲,可悲到了极致。
但是,就在这时,最让他无法接受,甚至是崩溃的事发生了。
那个梦境中的他,想学会“爱”。
就像人还没有学会爬,却要站起来跑一样。
如果说以前的行为最起码从结果上是好的,那么现在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在害人了。
只是按照书上的记载去尝试,利用无比精致的圈套创造巧合和机遇,像最狡诈的猎人一样将自己的试验对象拉入深渊。
不得不说,梦中的他最起码表面上比他自己恋爱手段要高明得多。毕竟是穷尽了古今各路先贤的爱情智慧,但是——
千不该万不该,真的有傻兔子撞了上来。
他的傻兔子在某天,红着脸对这个连爱都不懂的人告白了。
就像解剖台上的白兔对医学生的告白一样,悲哀而可笑。
果然,梦境中自己的回答也是如现实般残酷,如手术刀般锋利的。
“都说学射则必张弓挟矢引满中的,学术则必伸纸执笔操觚染翰。既然我想了解‘爱’这种情绪,就一定要知行合一的去做才行。但是——抱歉,在你身上,我没有习得这种感情。”
这简直是比直接的拒绝过分一万倍的拒绝理由。
别说是朱正廷了,就连朴羽禛现在都想给自己两巴掌。
“如果不喜欢,你大可直说,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朱正廷脸上的血色尽数退去,却仍是挺直了腰背,语气平和淡定,直视着朴羽禛的眼睛说。
他知道这人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甚至傻乎乎的,其实骨子里傲气得很。
“不是不喜欢,我也在竭尽全力的试图让自己爱你啊,只不过做不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