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久都没想起，也想不起前世的事了。
前世少年们的脸模糊了，曾经的比赛流程也模糊了，甚至是他上大学时遇到的人、做过的事，也都模糊了。
虽然他还记得傅里叶变换，虽然他还记得均方根速度，甚至还记得某次期末的开卷考试时他们考到了“总结古印度神话特征”而他焦头烂额上网都查不到……
然而与生活有关的记忆，他基本忘了个干净，连家人和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他开始头疼，并且随着更深的回想，这样的疼痛和混乱变得愈发尖锐。
洗手池冰冷的水流让他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他试图回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然而大脑提醒他源文件已碎坏。
但他却偶尔能抓住一些片段，他脑中突然闪过了夕阳下朴爸爸带着小小的他在河边学钓鱼的场景，还有在一个坐了很多观众的音乐厅演奏钢琴。
这都不是属于他的记忆。
好像是记忆被覆盖替换，进行一次重新洗牌一样。
对于前世，他的记忆中只剩下最后滔天的巨浪和震耳欲聋的轰鸣。
而距离他穿越才过了四个月。
他的记忆正在被慢慢粉碎，或许早晚有一天，也或许只是明天早上醒来时，他会失去关于前世的所有记忆，成为一个真正的，这个世界的人。
这样的他还算是他吗？
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将发生怎样的变化，不知道自己将在多远的未来变成怎样的人，也没办法对任何人诉说这样的苦恼。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该自嘲还是该悲伤。
果然还是姑且笑对生活吧。
他冲镜子挤出一个笑容。
告诉自己一切都好。
他在回去的走廊里捕捉到了一个面朝窗户正偷吃着什么的人影。
于是他轻咳了两声。
蔡徐坤惊惶失措的举着自己啃了一角的已经完全冷掉的泡菜饼。
朴羽禛也没想到在这偷吃的竟是蔡徐坤。
少年还梳着成熟的大人发型，化了暗黑炫酷的眼妆，却在后台偷偷做这种事。
“怎么一个人偷吃这种东西？”朴羽禛看着少年有点尴尬嘴里还努力咀嚼着试图迅速咽下去的样子不禁失笑。
“刚才吃了一点张PD买的快餐突然有点饿。”蔡徐坤对于被抓包而十分不好意思，却还是忍不住低头又啃了一口泡菜饼。
哎，一定是因为没吃两口就要上台，结果回来已经一口不剩了吧。
朴羽禛同情地看着少年因为低头吃东西而伸长的，相较于普通同龄人过于纤细的脖子；和仿佛小仓鼠般紧紧抓着食物，只从袖子里露出指尖的手指。
正是处在长身体时期的少年们啊，却每天都要饿着肚子唱歌跳舞。
蔡徐坤被他盯得发毛，只得迅速三两口解决了泡菜饼，撑得嘴里鼓鼓囊囊微微侧过身去不想被看到自己有点狼狈的样子。
比起李权哲可能现在的他可能更像一只仓鼠。
“喝点茶吗？”朴羽禛怕他噎到，递上了自己新灌满的保温杯，眼角眉间终于散去了忧愁。
杯子里的茶叶还随着热水起起伏伏，给人一种安逸舒适的感觉。
“杭州西湖？”蔡徐坤却看着他杯子上极大的LOGO发笑。
就好像是在树下下象棋摇蒲扇的大爷会拿的东西。
“上次去那边时水瓶丢了在景区买的……就不要嘲笑这个了。”朴羽禛目光游移，脸上又开始泛红。
然而话一出口他自己又时是一惊——他自穿越过来后只去过三个地方，家，MMO和mnet，哪里有机会去杭州？
他是把前身的记忆和自己的混淆了。
蔡徐坤呷了口茶，苦涩而微甜的雀舌香气温柔的充盈在口鼻里，让人心旷神怡。
“羽禛哥？你脸色好像不太好，不舒服吗？”朴羽禛回过神来时，蔡徐坤正带着担忧而困惑的眼神看着他。
“啊，没事。”于是他连忙露出一个安心熨帖的笑，好像刚才真的是蔡徐坤的错觉似的。
“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和我说。”蔡徐坤看着他的侧脸轻声说，那表情竟然带了点试探和小心翼翼。
朴羽禛只是点点头，于是两人就在走廊里又沉默着站了一会儿。
蔡徐坤手里捧着他的保温杯，里面徐徐飘出带着茶香的热气，氤氲了少年的轮廓，让他今天不羁冷酷的造型莫名反差得温柔甚至有点恬静可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