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尊者凝视着缓缓道来的悟金蝉,忽然又想起了这天清晨,他看见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面容苍白,望着院中的梅花久久不语。
最后,她说——
“庭梅对我有怜意,先露枝头一点春。尊者,我这一生中,遇到了很多好人,我知晓,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我心存善意,善待于我。”
“只是,命运弄人罢了。”
只是命运弄人罢了。
16 烛九暝无法想象的未来
千年前的烛九暝,被清洗了记忆,投入金龙池。千年后的璎珞,站在金龙池底的祭坛,仰望环绕着她山一般的烛龙之骨,闭上了眼。
纵然她依然记不起任何事,然而有些感情,本就不需要回忆来衬托。
一脉金红色的光芒,在水中穿梭如游龙,最终来到璎珞的身侧,在她手中团成一个金红色的光球。
这池水曾经作为药浴之汤,将小烛龙的骨筋血脉尽化在内,又沉埋了烛龙父女千年时光。千年光阴下,烛龙之力使池水生异,龙力也化成这一股颇具灵性的光芒。
璎珞分明不记得这些事情,然而在接触这光芒时,她宛如本能的下意识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她伸手摸了摸光球,仿佛在那里的是个毛茸茸的脑袋一般。
光球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这股力量本就与她同出一源,甚至可以说本就是从她身上剥离的一部分,自然对她异常亲近,而璎珞也有种血脉相融的感觉。
抚着光球,璎珞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仿佛重新得到了什么本已失去的东西,又隐隐约约仿佛了悟了金龙池的特异之处。
“我要离开了。”她把光球放在烛龙头骨之侧,不知跟谁告别道。
“过去也好,未来也好,或许我什么也抓不住,但我能做的……唯有面对现在。”
璎珞仰头凝视着巨大的龙骨,最终又抱了抱龙的颈骨。
“再见。”
*
时局瞬息万变,在璎珞离开龙虎山去往佛国的这段时间,来到中原的魔世三方势力之间又发生了许多变化。然而自从很久以前,璎珞就仿佛被隔离在大局之外,无论对抗元邪皇的事情也好,把众多势力和熟人都牵扯进去的墨家之事也好,仿佛都跟璎珞没有太大的关系。
璎珞脱离于世局之外,公子开明却一直在世局的暴风眼中心,最近,他或许还是世局中最忙碌的那个人。
他奔波在对抗元邪皇的一线,还要在同时应付雁王的赌局。在魔世,他身负双重身份——修罗国度的策君和释墨双修的迦谛圣者、佛墨两家在魔世支脉的传人。墨家支脉的使命要他平衡魔世势力、维护魔世和平,修罗国度策君的使命要他维护修罗国度的利益,曾经他可以做得很好,把甚至有所冲突的使命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然而最近,因为来自元邪皇和雁王的双重压力,他的多重身份开始搅在一起。应龙师要对付修罗国度,雁王要借修罗国度坑应龙师顺便也坑一下修罗国度,苗疆顾全抗击元邪皇这个最大的大局不肯出兵帮他,胜弦主自己也被应龙师坑的很惨自身难保。公子开明游走在几方之中,忙忙碌碌,结果却是谁都不理解他,被雁王挑动,修罗国度的人都开始质疑他的立场。
公子开明十分心累,修罗国度的本家人送上门让人家坑,他拦都拦不住。他拉着修罗国度三尊之一的曼邪音匆匆忙忙赶往雁王指向的不归路,却在那里见到了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场景。
璎珞转身,看向他。
“宝宝?你不是去佛国了,怎么会在这儿?”公子开明十分讶异。当初璎珞偷偷溜出龙虎山,却也不是一走了之,如同当初从佛国离开和偷跑去魔世时一样,她每回都是留书出走,这一次,她也留下了一封告知自己去向的信。苗疆的风逍遥见了信大喊头痛,把信上内容如实告知了公子开明,因此公子开明也知道璎珞行踪。
“我寻思你这一身佛力,若能进入梦幻泡影里那就去佛国吧,现在佛国里说不定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公子开明表情苦恼又无奈,最近他要管的人一个个都不听他指挥,让他很容易就露出这种神情。
“我不可能总是躲起来,小明。”璎珞说,“不过这个地方……我只是不巧路过的。”
璎珞望着公子开明的神色,嘴边本有许多话——这些话大多要以疑问收尾,却在她看到公子开明的神情时,被她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