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伞柄的手,白皙,修长,可能是因为握得有些用力,也可能是因为雨天寒冷,手指关节白得有些发青。
湿冷的水汽,晕染在他的眼角眉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贾惜臣如玉般温润的面容上似乎多了一分霜寒。
花影瞧见他,一颗心立马放了一下,嘴角不自觉的勾起,脸颊泛起笑窝:“惜臣哥哥,你可算回来了。快进来把湿衣服换一换。”
贾惜臣轻轻点了点,嘴唇微张,像是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合上了。走进屋檐下,将伞收起,小心倒立在门轴旁。
花影挽着他的手臂,让他干净进屋,又唯恐他着凉,伸手就要帮他解外面已经湿润的袍子,却没想到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
花影被这手冰得打了一个寒颤,顺着手她看到一双幽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古井无波。
今天的惜臣哥哥,有些...奇怪...
花影不解道:“今天哥哥的手好凉,怎么了?”
贾惜臣摇摇头,转眸慢慢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跟三天前,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墙上挂满了他为她画的各种各样的画,白瓷瓶里插着粉粉的芍药,牙白色的提花锦被叠得整整齐齐,两只素雅的青花瓷枕还亲密的靠在一起,纱幔的颜色也是他喜欢的白色,桌上放着两坛已经开封了的糯米酒,酒香若有若无的钻进他的呼吸里。
“影儿。”贾惜臣扯过花影紧紧的搂在怀里,力道大得仿佛是要把她揉碎了,塞进身体里一般。
还是那样温柔的嗓音,却又带了点奇异的沙哑。
花影以为他被雨淋湿,着了凉,心疼得不行:“惜臣哥哥,你看你嗓子都哑了。雨下得这样大,你其实不必着急回来的,以后日子还长,又不急于这一时...”
话虽这样说,但是花影心里却是甜滋滋的,说着说着脸上的笑窝更深了。
贾惜臣身上穿着湿冷的袍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满眼满心都是她,小鸟依人柔情似水的她,调皮捣蛋没心没肺的她,轻狂肆意明艳照人的她,还有笑起来可以一直暖到他心底的她...
同时脑海里不住的回响起,圣绣君那冷清的声音:如今山河破碎,国将不国,你父王身体抱恙,你可还要如以前那般儿戏?
从前你不愿同我修行,你大哥也纵着你胡闹,如今你可见到了,自身实力不足,然又身居高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你大哥人中翘楚,修为高深,尚且难逃此劫。
倘若日后,你因实力不足,遭人暗算,你又当如何?
你的个人生死不足为道,但你可知王室无储,会引发怎样的内乱?
你不仅会连累整个出云皇室,甚至会连累整个国家给你陪葬!!
修道之所以难,难在人为肉体凡胎,食五谷杂粮,感七情六欲;而无情一道,存天理,灭人欲;若是不受□□困扰,则可心无杂念,迅速得道。
斩情丝,断情根。
且不论这女子阻你修道,单凭她与你的杀兄之仇,你父母也断然容不下她,就算你不动手,也还是会有旁人!
还是你真想看到你的国家,亡国去如鸿?
亡国去如鸿...
短短五个字,却字字在他心头刺出鲜血。
他终于真正意识到了,大哥的死是真的,他要接过的担子也是真的,自己行差踏错一步,是要...亡国的...
贾惜臣抬手,冰冷的手抚摸着花影温暖柔软的脸颊,淡声道:“有你在,我终归是要来的。”
从前贾惜臣的手也是凉的,但是是温凉的,每每握着都让她十分舒服惬意。
然而今天这手凉得,让花影抖了一下,她伸出自己温暖的手心去覆盖贾惜臣的手,却发现这手寒得刺骨,竟怎么也捂不热。
花影难得的皱起了眉头,整个人圈住贾惜臣,试图把自己体温传给他,叹息一声:“你身上太冷了,怕是要染风寒了。”
从进屋到现在,贾惜臣嘴角方才扯起一抹浅笑,道:“无碍。”
花影扶他坐下,自己则进了厨房去给他烹姜茶。
他伸手将自己腰间的佩剑取下,轻轻一拔,一寸一寸寒光乍泄,隐隐的剑鸣,伴着窗外的雷雨声,令人有些窒息。
“好漂亮的剑,若是上面有灵力流转,定当惊艳众人。”花影煮好了姜茶,取出一只玉碗,一边往里倒茶,一边笑着夸赞。
“给,惜臣哥哥,知道你口味清淡,不喜辛辣,我在里面放了红糖和玫瑰调味,喝起来没有那么冲。”花影双手捧着玉碗,侧头轻笑将茶碗举到贾惜臣跟前。
忽然间,她觉得有什么不对——